拓跋晗不明白蓝宏到底是何意,刚才这老贼还和他对阵叫骂,又暗用真气让严薇杀他,怎么此时又……
他认出项链中央镶嵌的那枚润白通透的玉石,“这是千年冰玉?”
“是,千年冰玉是羽儿得来的,本尊命人一分为二,一半放进了她娘亲的冰棺里,一半儿雕琢成项链留给她。”
蓝宏轻抚了一下严薇修长的黛眉,心里的痛也加重一分,若非他当年一时疏忽,又岂会与相爱之人阴阳两隔?女儿若是有娘亲陪伴,也必不会如此偏激。
他只能自欺欺人,用冰,用冰玉,用尽一切办法,保爱人容颜完好,每日到棺前与她聊天……
那天他得知拓跋晗带女儿上街,便悄悄跟了去。这丫头内功属火性,本就容易燥热,那天更是热得她呼天抢地,他这才决定将千年冰玉劈为两半。
拓跋晗叹了口气,竟一时不知该说蓝宏什么好,他痴情,他疼爱女儿,可他也着实可怕。“她从不拿自己当蓝羽,她排斥与蓝羽有关的一切,这项链恐怕她醒来就会砸碎。”
“你还是不了解我女儿的脾性,她不会毁掉这项链,她一定会戴着,她也一定会成为幽冥门的下一任门主。”蓝宏笃定说完,站起身状似悠闲地踱着步子出了门,“等她醒来,我会让幽冥门里的门人到王府来。”
“你什么意思?我的王府可不是幽冥门。”
“你要了她,就该接纳属于她的一切,她是幽冥门的新门主,她在哪里,幽冥门就在哪里。”
“老怪物,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王府重地,岂容……”拓跋晗说着追出来,却已不见了蓝宏的身影,就连院子里那些杀手也不见了。
辛文立在门外颔首回禀,“王爷,老门主已经离开。”他又递上一个精致的长命锁,“这是他留给小王爷的见面礼,还说,小王爷不争气,长得像你,只三分继承了他宝贝女儿的花容月貌。”
拓跋晗释然一笑,这个老怪物,刚才吓了他半死,原来是试探他。“他没说要如何处置蓝鸢、蓝搫?”
“属下悄悄找杀手打探了,蓝鸢和蓝搫已经被老门主关押在幽冥门的地牢里,不过,并没有下令如何处置。”
“做得好。”他一定会将那九枚毒针还给蓝鸢!“去叫夜凌子过来给王妃探脉,弄些调补的药膳,另外,命人连夜将本王的擎云阁清理干净重新布置,那边做就第二个幽冥门吧。”
“可是,王爷,若陛下知道这件事……”
“陛下?”他唇角的邪笑又扬起,暗藏袖中的手也紧握成拳,“哼哼……他知道又如何?”
拓跋晗返回床边来,给严薇擦拭了身体,更换好衣裳。
夜凌子又给她探过脉,确定已经好转,才又给她喂了药丸。
丫鬟们悄悄清扫着室内的狼藉,进进出出,脚步无声。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门口,要进又不敢进,身上金黄的小短裤搭配了蝠绣小肚兜,虎头虎脑地往里张望着。
拓跋晗对他招手,“恩儿,今晚和父王、母妃一起睡吧。”
“咦?外公哩?”说着,他光着脚丫蹦蹦跳跳地到了床边来,兀自爬上床躺在严薇身边,拉住严薇寝衣的袖子,“父王,是外公打伤了母妃吗?外公是坏人吗?”
“母妃是自己撞伤的,已经脱险。外公不是坏人,却也不是好人。你害怕外公?”
“外公骂父王,还说恩儿是孽种,那些坏女人就骂恩儿是孽种。恩儿本来想帮着父王一起骂父王呢,素纹姑姑说,小孩子不能骂人,恩儿才没有开口。”
一家人果然是一家人,严薇说得对,这种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一遇到外敌,恩儿还是站在他这边。“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骂恩儿。”他将蓝宏送的长命锁给严恩戴在脖子上,“外公也很疼爱恩儿,还给恩儿这个宝贝,保佑恩儿长命百岁。”
严恩把玩着长命锁,上面雕刻了麒麟,下面还有三个小银铃,一晃便铃铃作响。不过,他小脑瓜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父王还会变成鬼吗?父王流血好可怕。”
拓跋晗和衣躺在床外侧,将他肉呼呼地小身体揽在怀中,“父王答应你,再也不流血了。”
“父王还会陪恩儿练剑读书么?父王还说给恩儿造一个小木舟呢!”
“嗯,父王会永远陪着恩儿,看着恩儿长大成人,给恩儿造小木舟和大船,恩儿可以划着船带父王和母妃观赏湖光山色与海上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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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薇病愈醒来之后,近百十位幽冥门人住进了王府西边高耸入云的楼阁——擎云阁,王府里本应该因不速之客的加入不安宁,却相反,平静无波,静如止水。
而严薇更是波澜不惊,一切如常。
她没有找拓跋晗清算让她与蓝宏见面的事。
这让拓跋晗心虚地有点不踏实,每日都提心吊胆,连一日三餐也都躲在书房里用,就算经过院子,见她在凉亭里乘凉,也是能绕开便绕开。
他却也没有去其他侍妾那里。
素纹这个本想挑刺撩拨的大丫鬟也束手无策了。
更让拓跋晗奇怪的是,严薇不但收下千年冰玉项链,每日随身佩戴,还接纳了所有的幽冥门人,并着手处理门中事务,管束门人,甚至与幽冥门里三位玉树临风的神秘堂主每日闷在擎云阁里研究杀手大计。
拓跋晗原是只认识慕刃风,一见白初霁,楚切霆两个堂主,竟也不由感慨万千,他们在江湖上与慕刃风并列为三大神秘美男一点也不为过。
白初霁,人如其名,手执折扇,白衣胜雪,对所有人都笑容可掬,活像雨后初霁的阳光。微微一笑,满府的丫鬟、侍妾都为之倾倒大片。他的霁堂中人也个个如他一样,没有杀手的戾气,没有煞气,专负责与买家交接事宜。他九岁入了幽冥门,算起来,比慕刃风还要年长几岁,深得蓝宏青睐,更得严薇倚重。
楚切霆,平日一身褐色锦袍,拒人千里,脸上总遮住半张银亮的面具,只露左脸示人,但正是因为那如描似画白皙俊雅的半张脸,便颠倒了众生。府中总有丫鬟总在擎云阁附近转悠,为的就是能见他一面。可惜,他总是来去无踪,叫人捉摸不定。
这样魅力难挡的三位堂主整日簇拥着严薇,让拓跋哈怎么放心的下?原本一个慕刃风已经够他头痛的……可他每次到了擎云阁楼下,便举步维艰,不知该如何面对严薇。
好在,严薇还是王府里的“王妃”,每日循例接受侧妃侍妾们的跪拜,该赏的赏,该罚的罚,对待下人也仍是如以前一样慷慨宽容。
虽然拓跋晗不知道她是如何分身处理府中事务的,却也放心了大半。
她对严恩也如从前,严慈参半,时常检查他的课业。严恩若做的不好,仍是会被处罚写许多遍论语,近来惩罚里又多了《史记》。
她的生活习性倒是稍有改变,她不再穿蓝色衣装,而是改穿紫色。房内也到处都是妖里妖气华贵艳美的紫色,就连首饰、佩饰也更改。往日她素面朝天,近日则浓妆适宜,倾城绝艳,让府中的侍妾们更是妒火直冒,纷纷议论她不知检点,故意打扮得花枝招展勾~引三个堂主。
拓跋晗虽然相信她,心里却也竖起一根刺。远远地看到她在三个堂主的陪同下妖娆翩翩穿过回廊时,心里更是酸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生气归生气,连日雷雨大作,他还是担心她初愈的身体,在书房用过午膳,叫了素纹来,“王妃昨晚睡得可好?”
“昨晚?”素纹摆弄着腰间的香囊,支支吾吾垂首不答。
“怎么了?是不是她没有睡着?”早知如此,他该去陪她。
“王爷误会了,昨晚……昨晚,小姐是在擎云阁睡的,奴婢没有去伺候,所以不知内情。”
擎云阁?拓跋晗猛地从椅子上起身,满脑子都是严薇和她那三个堂主缠绵床榻的情景,他顿时气血上涌,蹿出书房,直奔擎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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