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势利眼。”叶松控诉道。
虽然无故改变婚期让许多亲友猜疑,暗示叶妈妈却很是松了一口气,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是却能让他们一家缓解一些经济上的紧张情况,叶妈妈下定了决心,半年之内,最少也要攒下三万块钱给两个儿子娶媳妇,拿出一万堵住穆家死女人的破嘴,另外两万给叶松摆酒席雇婚车。
叶妈妈的构想是很美好的,但是,以叶家真正的经济实力,一年攒到三万都很吃力,别说是半年了,因此这个决定,真正是苦了叶家父子三人。
“又是咸菜?”叶松看着桌上摆着的三道小菜哀嚎不已,“妈,天天吃咸菜您不腻歪我都要吐了……”
“爱吃不吃。”叶妈妈犯了个白眼,夹了一筷子榨菜丝就着饭吃了两口,“一顿饭四个菜你还不满足,你自己看看楼上楼下这些街坊邻居谁家不是对付一口就算,虽然穆纱在结婚礼服上耗费颇多,我一天天的变着花样儿给你们做,你还好意思挑三拣四。”一顿饭弄出来三样咸菜容易么?
“您这四个菜里有三个是咸菜,这也能算是四个菜?”叶松挑起一条海带丝晃了晃,皱着眉头送进口中,“妈,咱家有一个月没吃肉了吧?”
“我就势力了,我这么势力你怎么还不争气,告知他们叶松婚期的变更。
前些日子叶松舅舅所在的工厂招司机,叶妈妈急三火四的求着弟弟帮着跟领导说了情儿,人家厂长看在叶家舅舅是厂里工作多年的老员工的面子上,许了叶松来上班。一个月一千九百块钱还包一顿午餐,每年还有七十块的工龄工资,虽然工厂规模不大,但是管理还算正规,因此叶妈妈很是满意。
可是叶松却不喜欢这份工作,问其原因,居然是觉得自己一个大专生去做司机太不体面。这样的理由自然得不到叶妈妈的理解,几棍子下来,叶松便乖乖的上班去了。
他的岗位是司机,但是单位却不许他将车开回家。也就是说,他每天要先坐几站地铁,然后再换成公交车才能到达位于郊区的单位。这样算下来一天大概三个多小时的时间耗费在路上,如果以后搬到了兰花街,路程会更远,这样的情况让叶松十分不满。因此,这份福利待遇在叶妈妈眼中还算不错的工作,叶松却只做了不到两个月便辞职了。
当然,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就算他自己不主动离职,或许不久之后也会被辞退的。毕竟没有一位老板喜欢整天苦着脸的员工,何况这位员工还三天两头的迟到早退。
自从叶松找到了工作,叶妈妈便停止了叶松的零用钱。如今儿子再次失业,叶妈妈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纵容,但因为她本不是个喜欢铺张浪费的人,这一回,老太太坚定不移的卡住了叶松的经济要害。他想要钱,那么就自己出去挣。
叶松几次抗议无效之后也只能灰头土脸的出去找工作,但是工作没等找到,他却已经弹尽粮绝了。无奈之下只好在一家英语补习班里帮忙发宣传单,一天三十块的工资。
“想吃肉你额外掏钱,只要你拿得出钱来,我就给你做。不交饭伙钱你就没资格点菜。”叶妈妈横了叶松一眼,“你个一个月给我一千的伙食费,也没见他挑这个挑那个。”
不错,你若是有本事,我用得着为了省几百块处处算计么?我至于为了给你攒个酒席钱天天吃糠咽菜么?”叶妈妈翻了个白眼,一点不在乎小儿子的指责,自从叶松偷了哥哥的房门钥匙闹了偷床这一出儿,她就下定了决心要治治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叶妈妈的心里或许已经意识到,她的宠溺带给孩子的不是幸福,而是恶果。她疼爱叶松,是因为这个儿子自小性格软弱,两个孩子相比,她自然更偏向弱势的一个,但是这不代表她愿意把孩子养成一个小混混,身世很可能会为为非作歹。叶枫曾经告诉她,叶松现在之说以这样正式因为她的纵容,是她的溺爱让叶松以为,即使无所事事,一样可以很好地生存,即使没有工作,也一样可以结婚生子。叶妈妈甚至觉得,小儿子现在虽然二十四岁了,但是他的心理年龄或许只有十四岁,所以他可以为了面子为了虚荣不顾父母背后的辛酸,不顾家里的拮据。老太太觉得,如果这一次,她不能修正小儿子这个错误的观念,或许以后这个孩子真的会彻彻底底的长歪了,这绝不是她偏疼叶松的初衷。
叶爸爸原本是国有企业的工人,后来单位改制,因为他老实又勤奋,新来的老板便将他留了下来,但是私营的企业到底没法子和公家的产业相提并论,福利待遇都很一般。而一个月两千块的工资外加二百元的交通费,在叶爸爸这个年龄的人来看已经算是不错了,因此对于单位提供的免费午餐,就算一天只给他们一个素菜一碗汤,叶爸爸也不挑剔了,自家虽然困难,老婆也不敞亮,但是在伙食上却从没亏待过他和两个孩子,一天四个菜,两荤两素,三十年来雷打不动。而现在,早饭咸菜拌白粥,中午白菜加萝卜汤,因此对于未婚妻偶尔的奢侈,晚上虽然仍是四个菜,却又三个是咸菜,另一个热菜一定是当日市面上最便宜的一种蔬菜,肉,那是绝对没有的。叶爸爸是个本分人,每个月的工资只留五十块零用,剩下的是全部交公的,这么点零用钱也只够买上几包烟的,下个馆子丢不够结账,因此一个月来,叶爸爸最少瘦了二斤。在经过几天的探讨和争执之后,何家总于退步答应了叶妈妈延期举行婚礼的决定。
至于叶松,那更是度日如年。他本就嗜肉如命,无肉不欢,如今让他做个素食动物实在是太困难。以前在郊区工厂上班时午餐还能吃顿肉菜,如今改在补习班做零工,不管伙食,吃一碗面条都要十块钱,他一天三十块的工资如果想吃肉一天就算是做了白工。
好在文蕊现在回了单位正常上班,偶尔还能请他吃顿烧烤,但是何家人本性就是对自己大方对别人吝啬,文蕊又是大手大脚惯了的,一个月一千五百块的工资基本上刚到下旬便用光了,然后便开始靠叶松扶持。过去叶松每月能从母亲手中拿到五百块的零用,虽然不多,但是作为男友,他十分主动的全部用在了未婚妻的身上。如果文蕊有了特别喜欢的物件,他的经费不够,偶尔能向母亲再申请一点赞助。可是现在却完全不够了。
他一个月九百块,按理来说比当初叶妈妈给的还多一些,但是架不住他花销也大了起来。补习班不供饭离家又远,他每天要拿出十块钱用作午餐费,一个月能剩下的最多也就六百。结婚期间的男女,叶枫选择了包容和体谅。但是那厢叶妈妈却得意洋洋的给诸位亲友打电话,花费也是最大的时候,他和文蕊的新房虽然装修好了,但是里头的东西却不全。何家美其名曰会拿出一万来买家电,但是这笔钱到现在还没到位。就算他现在肯妥协的将自家现用的旧床抬到新房,那房内也得摆些质量差不多的装饰品,还有床单被罩,样样都的用钱。而叶妈妈,现在却不肯支付这笔费用。文蕊跟他闹了几次,叶松回家哀求了好久也没改变母亲的想法,无奈之下只能每月将剩下的工资全部交给未婚妻,让她用来布置新房。
这样手头无钱的状态下,叶松连平时买瓶水都要左思右想,哪有钱掏给叶妈妈买肉吃啊。
“有心思想肉吃,不如合计合计怎么从老何家手里夺要点陪送。”叶妈妈撇着嘴说道,“我昨天去兰花街看了,你们两个败家子床单被罩棉被棉褥不张罗弄几床回来,居然跑去买了三盏台灯,通共就两口人你们买三个灯做什么?”
但是现在孩子已经这样了,讲道理他未必会听进去,想要他彻底改正也不容易。好在叶松性格懦弱好摆布,那么不如她在经济上控制住,在行动上监督好,让叶松慢慢的体会到赚钱的辛苦,养家的艰难
“做什么两个卧室都要装台灯?难道你和文蕊还没结婚就想着分居啊?”叶妈妈立刻说道。
“我,那我哥一个卧室就放两盏台灯,你怎么不说啊?”叶松看了看身旁的哥哥,他们梧桐街的房子,一个床头柜就摆一盏灯,自家老妈当时不但没反对,还一个劲儿的赞新房布置的好,怎么到他这就啥啥不行了?
“你少跟别人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你要一个月给我挣个五千一万的,我再不说你。”
“你知不知道现在猪肉多少钱一斤?你一天打零工挣的那几个钱还不够买二斤猪肉的呢。”提起叶松的工作,叶妈妈又是一阵生气。
叶枫听了这话,艰难的咽下口中的凉拌萝卜条,苦笑不已。在连着吃了一个星期的咸菜之后他便腻歪了,可是自家老娘苦口婆心的说是为了攒钱给他们兄弟结婚,这样的理由就算叶枫再不满也不忍挑剔了。好在他单位伙食还不错,晚上偶尔也能出去改善一下,但是叶爸爸和叶松却没这般好命了。
“两个卧室一个客厅,三个灯正好啊。”叶松觉得自己很委屈,他和文蕊已经很节省了,怎么老妈还不满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