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脑海一闪,忽然想起了刚才仁宣帝自己提到慧淑公主时候那平静的眼神。
她的心底蓦然一抹尖锐的刺痛传来,身子微微摇晃了两下;忽然,她的手掌一热,被一只温厚的大手握在了掌心里,那只大手厚实有力,带着薄薄的茧子,此时,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温热的感觉从手上满满传递到心间,一阵酥麻的感觉传来,她紧紧攥着的手慢慢软了下来。
她回过神来,心底轻嘲:原来自己还是如此的在乎!如此的敏感!如此的……不甘心!
她抬头,就见元晟星眸深邃,如一柄直指人心的利剑,带着探究直直刺进了她的心里。她心头一颤,忙低了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淡定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揉了揉,然后若无其事的站立,继续看向中场。
昭华郡主话音一落,仁宣帝已经拍案而起。他扶着御案的边缘支撑住虚胖的身子,喘了两口气才猛然厉声道:“都给朕住手!你们要对质,朕准了!可你们看看,看看,一个个还有点天朝勋贵,宗室贵胄的样子吗?”
“这跟大街上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你们就不怕朕治你们个御前滋扰的罪!”
平阳侯被仁宣帝猛然一喝,怏怏的松了手,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哭了起来。
昭华郡主“咚”一下摔落在地上,转身掩面,也嘤嘤哭泣起来。
“一切都凭证据说话,朕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仁宣帝说着,坐了下来。
镇国公毕竟儿子多,没有像平阳侯那样疯狂:“皇上,这字可是昭华郡主所写?”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拓印的白纸,上头几个留白的大字让人看得触目惊心!第三侍君镇国公三公子陆炳之灵位。
昭华郡主一看,猛然狠厉的目光看向苏云,不待仁宣帝开口,她已经咬牙指向苏云,厉声道:“是她!是赵流苏!是她想害本郡主!”
昭华郡主话音未落,元晟便蓦然上前将苏云重新护在了怀里,他冷冷看着昭华郡主,声音缓慢低沉:“郡主胡乱攀咬本王的王妃,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云对赵流苏这个名字用的实在是不怎么熟悉,直到元晟冷斥昭华郡主,她才反应过来是说她,不过元晟既然今天总是摆出这么一副维护者的姿态,她不介意省点力气。
昭华郡主没有立即回答元晟的话,而是看向镇国公,问道:“敢问镇国公,这幅字您是在哪里得到的?”
镇国公看着昭华郡主冷哼一声道:“这幅字是我从炳儿灵牌上拓印下来的,平阳侯也有……外边的大臣们都有!”
此时,平阳侯也止了悲伤,从怀中掏出一张差不多的纸,打开:“昨晚为了破除郡主施下的咒术,灵牌已经全部烧了,我们就是怕郡主不肯承认,所以拓印了这些字下来!”
“那灵牌两位又是在哪里得到的?”昭华郡主眼神炯炯!快了,快了,只要他们说出灵牌是焱王府找到的,那就与她无关了!
这次她真的是大意失荆州,本来那晚被击晕送回安定王府,她醒来后便叫不好,但又听说焱王府春华院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想是不会留下什么后患了,但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为了表示自己的爱重,她都是亲手为这些男子写的灵牌。
一定是赵流苏,一定是她留下了这些东西!
昭华郡主眼底闪过一抹愤恨,当时赵流苏见到这些灵牌时候兴奋的模样她可还记得一清二楚!
“无可奉告!”镇国公冷哼,“只问郡主,这字是不是您写的?”
昭华郡主听此,幽幽一笑,衬着那狼狈的形容,让人心底蓦然升起一股恶心。
她看着那灵牌蹙眉道:“虽然这字看起来像是本郡主写的……但是。”她话音一转,“想必灵牌是本郡主二妹流苏给诸位的吧?”
“二妹才分绝佳,模仿本郡主的字模仿的这么像,倒也不在话下!”
苏云听到昭华郡主的话,目光慢慢沉寂了下来,然后恍如焰火一般迸发出一抹强烈雀跃的亮光,濡软的声音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适时羞涩说道:“郡主,您大约贵人多忘事,本妃其实是不大会写字的!”不是吹,穿过来也有十六七年来,她毛笔还是拿不稳。
“此灵牌跟焱王妃没有任何关系!”镇国公蓦然开口,冷冷看着昭华郡主,声音带着一抹嗜血残酷,“前一阵听说皇上责令安定王府和焱王府的婚约早日完成,听说郡主因为焱王当时朝不保夕,不肯下嫁,将庶妹拉出来顶缸!”
“顶一次不算,难道郡主还想拉人家来顶缸?就是想,只怕郡主也要看看焱王的意思了。”
镇国公说着,对着元晟和苏云点了点头。
昭华郡主被镇国公说的羞怒交加,再看到元晟紧紧护着苏云,双目更是不由通红起来,一抹狂躁从心底升起:“是她非要。”
她话音未落,外边一声通报传来:“皇上,皇贵妃娘娘来了。”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不错,乍一看到走进来的女子时,苏云想到的就是这两句诗。
皇贵妃极美,至少苏云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女子。她五官极其精致,仿佛丹青圣手的精心描画,身材纤弱,行动间似弱柳扶风,娴静处若娇花照水,而此刻,她眉心微蹙,滴水眼眸里仿佛笼着一层水雾凝成的愁绪,让人看了心生颤动,甚至有种屏住呼吸的感觉。
她一身烟雨流霞裙,臂上挽着雨过天青色的披帛,纤腰束素,不盈一握,头上梳着简单的流云髻,发髻上并无多余的首饰,只戴了两三支名贵雅致的簪子表明身份,后脑上嵌了一排白色的小珍珠固定头发,耳后垂下几条粉色流苏,素雅简单之中不失尊贵雅致,仿佛仙境中走下来的仙子!披着江南的烟雨,透着月下秦淮的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