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默半晌,亦南辰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语气平淡地说:“你现在可以出去,大门就在你身后,但机会只有一次,我那天说过的话,绝对实现。”
他说,他可以让程飞黎在里面呆一辈子出不来。
他说,用你自己换他的平安,看你们有多相爱?
他说,程飞黎只是一个开始……
宁错错只感觉透心的凉,头顶仿佛承受着重重的重量,一双水眸里浸透着液体:“为什么是我?”
“这个……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你只决定,签,不签?”
“我要先见到飞黎。”
亦南辰转过身,嗤笑地看着她:“女人,你当我是傻瓜么?”说完,又再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右手时不时捏住的口袋,眼里泛着冷光。
错错只觉得顿时头皮发麻,额前细汗直冒,背心的衣衫瞬间就粘在了身上。
这男人简直比魔鬼还可怖,他好像可以窥探得到她的心底任何的想法,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样的人物?
背紧贴着墙壁,她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签;她将失去爱人,失去爱情,失去一辈子的自由,将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个魔鬼的手掌。
不签;飞黎又要怎么办?飞黎的遭难因她而起,她怎么能对他的困难视而不见,还有他手上那叠资料上的亲人朋友,难道真的要用自己才能换取他们的平安么?
她现在毫不怀疑他能说得出做得到,在他眼里,根本没有道理,没有信义可言。
思想在艰难的筹措,巨烈的抗争,往日与程飞黎相处的甜蜜仿佛历历在目,而今天以后,她们将会是在十字路口行将踏错的两个人,背道而驰。
亦南辰在女子的苍白无助中叫进王主任,又在她的不可置信中变戏法儿似的,从兜儿里一样一样地掏出她的户口薄,身份证;竟然还有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两个人的合照,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唇角得逞的微笑。
像是顿刃般凌迟着她的神经;连指尖,都开始变得寒冷。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大能耐?自己消失一个多月,他到底是如何说服爸爸,不经她的同意,直接把户口薄给了他。
思虑间,亦南辰已经迅速签好自己名字,然后递给她,她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笔,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记得是听谁说过,相爱不是说说而已,而是需要勇于牺牲一切的付出,可她清楚地知道,如果下笔,封死的,将是她与飞黎之间所有的退路,她的周身像是浸于寒冰之中,冻得紧直的神经几近绷裂。
其实结婚证这种东西亦南辰原本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但他就是要让她亲自感受,让她眼睁睁且无能为力地,自己在自己身上,盖上专属他亦南辰的公章;让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是他亦南辰的女人。
很快,王主任捧着两个红色的小本子递到他们面前,嘴上还不停地说着恭喜新婚之类的吉祥话,亦南辰斜斜嘴,像是真正新郎官一样微笑着接受她的祝福;阿海也上前客气地和她握手,并塞给她一个大大的红包。
王主任更是乐不可支,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儿,嘴里祝福的话更是犹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却也有眼色地再次把空间留给这两位不像新人的新人。
错错无力地瘫在椅子里,任凭眼泪在脸上狂流,哭得很伤心。
亦南辰倾过身子看她,拉起她的小手含情脉脉地在手背上亲吻了一下,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枚白金钻戒,轻柔又暗使着劲儿地掰开她紧握的拳头,自顾自地套上她纤细如青葱般的无名指。
钻石很大粒,闪亮耀眼。
换作其她女人,恐怕会开心地晕过去,可对于只看见绝望的宁错错,却像一根尖尖的,还啐过毒的刺,扎得她五脏六腑,眼睛,鼻子,连发丝儿,都疼得厉害;对于她来说,这不仅是一枚戒指,更是束缚她一生的绳索,斩断她爱情妄想的利刃。
套好戒指,亦南辰又伸出手,慢慢从她右侧的口袋里摸出一把还泛着冷光的折叠美工刀,在手上随意把玩儿几下,似笑非笑地说:“夫人,戒指可得好好保管,没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至于这玩意儿,不适合女人,哥哥替你保管了。”
她不敢动,不敢叫,更不敢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只用一只手捂着嘴伤心地哭;好像每一次她的逆反,总会被他轻而易举地扼杀在摇篮之内;她本想,既然逃离不了,与其在他身下苟且一生,不如在帮助飞黎平安后死了一了百了,管他再去害谁再去压迫谁,她也看不见听不到……
可她没想到亦南辰早已有所防范,也根本就不相信她,一定要领了证儿,才肯履行诺言。
女孩子咬着唇哭得几乎快要背过气,而她的悲伤气息仿佛一丝一毫也影响不到蹲在她身前的男人,亦南辰捧起那张潮湿如海的小脸,乐呵呵地笑着在她捂着嘴的手背上亲了一口:“看你高兴得,等会儿阿海送你回去,这两天记得好好吃饭,再打扮打扮,既然夫人如此遵守约定,当老公的总不能食言是吧?乖,眼睛哭肿了你还怎么去见你的小情人儿,不对,现在不能说是你小情人儿了,是去见我的哥们儿,你的旧情人,对吧?”
听见他不阴不阳的话,宁错错哭得更伤心了,亦南辰看了她一会儿,起身沉下脸走出去:“送夫人回家!”
这个婚姻没有祝福,没有亲朋,没有爱情,甚至没有两厢情愿;回到别墅后,庄婶儿领着别墅的佣人和几个陌生的面孔整齐地站在门口,恭敬地向她鞠躬,异口同声地叫:“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