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成功了,因为她完全清醒,她亵衣之内穿了舅舅的护甲,阻挡了他的点穴。
接着,他的另一只手握住了她搁在锦被上的手,她暗自懊恼,她故意把双手放在被子外,就想让手压在身侧的锦被,就算他躺在她身旁时,想亲近,也是隔了层被子。
凭着记忆中破碎的片段,好象他每次都会亲吻她的唇。所以,她以自已为诱饵,在唇上涂了层迷药,只要她吻了她的唇,就能被药倒。可这一次,为什么这么婆婆妈妈……她几乎要咒骂出声!
他握着她的手往他脸上抚去,她如遭火烫,只觉那手引领着她抚过他脸上每寸肌肤,尤其是抚在他的唇瓣时,手心里传来他灼热的呼吸。
她手心里是他光洁温润的肌肤,手背上是他带着茧的指腹,可恶的是……他还不厌其烦地在摩挲着。
沈千染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身侧锦被上,她怕她忍不住会跳起来,一把操起枕下的匕首,刺进他的胸堂。
可这样做并没有十成的成功把握。
心就要破腔而出,脸上热得要滴出血来,她——还是忍!
“你瞧你连睡都不安稳,脸红成这样,在想什么呢……”耳绊响起他低沉,略带鼻腔的声音,好象很疲倦,似乎还受了寒。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这些流言干拢,我会尽快给你一个清白,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呼吸猛地袭来,温热的双手捧上她的脸颊,她极力控制着自已的呼吸,保持着平静地睡姿,等着他的吻……
可惜吻只是落在她的前额,低哑的嗓音复又响起,“我总算盼来了你的自由之身,等我回来时……”极有耐性的吻开始渐行渐下,从眼眶到鼻梁。
她全身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嘴唇上,可他的吻总是不厌其烦地在她的眉心处反复流连。她没有去心思去细听他絮絮叨叨在说些什么,她只感受到他呼吸开始越来越重,隔着一层被子她都能感觉到他身体发出的热量。
他突然仰起头,捧着她的脸瞧着,忍不住,伸出了手,五指细细描过她的眉唇口鼻,最后滞留在了她唇上。
这小丫头不象别的闺阁中的女子,一年如一日在闺房中绣绣花,逗逗鸟地过着优闲日子。她身上的变数太大,脑子里装了太多想法。他遇到她,总是恼火,无论他如何暗示,不出片刻,这小丫头就把他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他细细看着怀中的她。这小丫头,远看她时,真的很丑,头发稀疏又枯黄,无法象别的少女一样梳个漂亮的发髻,只能勉强绑了一个小小又古怪的小椎子在脑后,连根钗子也插不牢。她肌肤苍黄无色,两颊边全是暗纹,象个小老太婆。
可近看,她五官精致,象世间最好的玉雕师精心雕琢出来,她虽然很小,身体尚未长开,但她两腿修长笔直,腰身纤细柔软,只瞄上一眼,就知道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若有一天真的解了毒,那该要招惹多少的狂蜂浪蝶……
随着他手指在她唇上的轻轻触移,她心中,某种恐惧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要吞噬心脏——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迷药无色无味,他怎么可能仅凭肉眼就瞧出?
冷静!冷静!一定是巧合!
他眯着狭长的凤眼看着她面容平静,呼吸均匀地沉睡着,可她那眉间细微地颤抖告诉他,她的忍耐已至极限!
他忍不住俯下身,带着恶意地在她的耳边吹了一口热气。
“你小小年纪,真能忍!”耳绊响起他低沉,带蛊惑笑声,“小丫头,既然神智清醒,就睁开眼!”他一触到她腰际的肌穴就知道不对劲,他岂能如此轻易上一个小丫头的当?
只不过,他想试试这小丫头到底能忍多久!
这声音、带着痞意的笑……太熟悉了!
她蓦然睁眼,撞入一张俊美苍白容颜,嘴角带些浅浅痕迹笑纹——是兰亭!
“是你?”她瞪大双眼脱口而出,失了惯常的冷静,几乎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她咬着牙气喘息息地盯着他,几乎想在他脸上瞪出一个洞来。
两人相互对视着,他眸中闪过一丝情愫,那样近的距离,当传递到她的眼中时,她脸上瞬时闪过一丝不解的尴尬。
她狼狈地下了榻,可因为有些紧张,绣鞋竟穿反了。
兰亭眉眼挑起一泓宠溺的笑湾,俯了身,一手捉住她纤细的足踝,一手轻轻脱下她穿反的绣鞋。
“你……放开!”她条件反射地想缩回脚,却被他紧紧实实地摁在他的膝盖上。
“你放开……听到了没有!”不清醒时被他摸光看光是一回事,此时,她却恨不得让自已化为空气,或是将他捏成齑粉。
她满脸通红,看着他单足跪在她的面前,他低着头,她只能发狠地盯着他的发顶,这才发现,他的头发半湿。
她心神恍了一下,今夜的雪下得特别大,这样寒冷的夜晚,他为什么还要来她这里?
兰亭低着首,无视她的尴尬和反抗,又捡起另一只鞋慢慢地帮着她穿好。
沈千染的脚一得到解放,急跳站了起来,她先退了一步,方全身不自在地走到衣架旁,强自镇定地穿上外袍。又走到暖炉边,颤着手倒了杯热茶,也不喝,只是放在手上熨着,想驱走方才他的呼吸留在自已手心处的怪异感觉。
兰亭托着肘,姿意慵懒地靠在床榻边,他的眼睛一直跟随着她。此时,他的神思也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