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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林家小院

林陌辰居住的院落位于镇西的连街小巷中,虽住着不少人家,彼此间却是少有往来,加之巷中百姓都是独门独户地过着自家的日子,那巷子便更显得僻静了些,更有甚,有些院落只是大户人家空置的别院,本就鲜有人住,更无人光临,便连那院前的泥路上都生了些翠绿的苔藓,走起路来还要小心为好。

在不知拐了多少个巷子,路过多少家庭院之后,林陌辰终于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前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着千冥傻兮兮地笑了:“这就是我住的院落了,你进去了,可不许笑话我啊。”

看着林陌辰甚是可爱的神态,千冥便先笑了,引得林陌辰一阵脸红,只得别别扭扭地引着千冥往院中走,说也奇怪,往日这院子虽寒颤,却好歹还有个看门的守着,怎么今日院门敞开着不说,竟还不见那个放荡不羁的小厮?

“小厮,小厮——”林陌辰有些不悦地喊着,这小子,又跑哪儿偷懒去了不成?

千冥倒不急,只细细打量起这小小院落来,统观来看,院子并不大,占不了半亩地,房间也不多,只靠着东墙处有三间屋舍,再往西是一间独立出来的小屋,大概是作厨房之用,可是,在那厨房右侧,还有一间更小的屋子,千冥皱眉,略想了想,觉得这该是茅厕了,只是这院子好生奇怪,怎的把厨房与茅厕盖得这么近?摇摇头,先不管这些,再看厨房对门右侧,便是一口水井,也不知可还有活水可用。再往前便是空地了,一张木桌、四只木凳被孤零零地摆在那里,总觉着少了些什么,兴许种些花草更合适些。那三间房屋前除了一条行路之用的小路,便也是块空地,正与右侧的空地隔着从院门延伸过来的泥路相对应,且这块空地更是空得彻底,竟是什么都没见得,一副空空荡荡的模样,不过若回头去看,便能看到院门一侧搭着的一处草棚,大概是用作门丁歇息的,想到此处千冥不禁想笑,这院落都已落寞到这等地步了,竟还给那门丁专门设了一处位置。

“那——那个——”林陌辰左右找了一圈,才终于在偏房中找到了看门的小厮,却见那小子正斜躺在踏上睡得正熟,竟是怎么唤都唤不醒,又怕千冥在院中等得急了,只得怏怏回来了。

千冥这才收回目光,略微挑眉。

“小厮睡觉去了,所以——所以——”尴尬地挠了挠头,林陌辰也有些语塞了。

“小厮?”千冥诧异,这名字起得倒是有趣。

“额,就一个人,他名字就叫小厮。”林陌辰更是尴尬,当初自己何苦偷那点儿懒,竟起了这个名字。

“我知道,”忍不住浅浅勾唇,千冥又打量了一番院落,“这院子需布置一番才好。”

“哈?”林陌辰诧异,也跟着看了看自己的小小院落,尴尬地点了点头,“是——是呀,这院子怪寒颤的。”

“恩,三间房屋是连着的,也不好动,注意了用途便好,平日便住在中间那处房里罢,小厮可以住在最东侧的房间,若是难得来了客人,便住在东边那间,另外便是厨房了,我总觉得厨房不该与茅厕放在一起,要不把茅厕移到屋角罢,”得到了主人的同意,千冥开始发表意见,“这院子中也空荡了些,总该种些什么,既然木桌在东边,那便在东边栽了梨树罢,也可添些意境,如此便要在西边种些易活的花草了,牡丹、月季,都还不错的罢,你以为呢?”

“哈?”林陌辰再次感到诧异不已,这话真是出自千冥之口吗?千冥真的会一次说这么多话吗?千冥真的会就此事开口吗?这些话真的是千冥在我面前就此事一次说完的吗?

“怎么?”千冥皱眉,有哪里不对吗?

“啊,没有没有,冥儿说的是啊,呵呵,呵呵呵——”挠了挠头,林陌辰突然觉得这院子也并非印象中那么寒颤嘛,特别是在千冥来了之后,想到这里,林陌辰的小心窝便不禁觉得幸福,真幸福,可又似乎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恩,你把小厮唤起来罢,要上街买些东西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千冥似乎也有自己的打算。

“额,唤——唤不醒——要不我再去试试?”林陌辰嘴角抽搐,十分怀疑小厮是不是会就此长眠。

“不必,咱们先上街。”了然地点了点头,千冥转身便出了院落。

“啊,那咱们要去买什么啊?”林陌辰突然觉得自己变笨了,都开始跟不上千冥的节奏了。

“茶具、炊具、洗具、被褥、被单、被子——”眉头都不皱一下,千冥似乎对此极有经验可谈,“总之,一切都要换新的。”

“唔,冥儿要在这里住?”今儿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吧?怎么觉得千冥有些不正常呢?还是自己不正常了?林陌辰暗暗想着,抬手擦了擦额前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

“大概,”千冥认真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旁的问题,“陌辰,你有何擅长的手艺?”

“手艺?”由于话题转换太快,林陌辰再次觉得摸不着头脑,“手艺啊,我会写字、会画画,这算不算?”

“画技如何?”千冥想了想,接着问,却直接把“会写字”这一条忽略了。

“还凑合吧,以前为了生计,我还拿过自己的画作去卖的,还能——还能养家糊口吧。”只是冥儿你这么爱吃鱼,好像要花很多钱吧?

“没有其他了吗?”千冥不气馁地接着追问,手艺是赚钱的必要条件罢,特别是在这人世。

“好像——没有了啊——”拖长了语调,林陌辰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无碍,那便画画罢。”安慰地点点头,千冥拉起了林陌辰的手。

林陌辰受宠若惊,额前的汗也跟着越来越多了,正想着要不要问问千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的时候,千冥竟先停了下来,林陌辰好奇,探寻地望过去,正好对上千冥疑问的目光:“陌辰,你带钱了吗?”

林陌辰一愣,接着大囧:“好像——没有——”

于是,二人调转方向,开始往苏府走。

静默许久,林陌辰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冥儿——”

“恩?”千冥静静看着前方,用鼻音发出低沉的声音。

“冥儿,你今天——”抬眼看了看身侧之人,林陌辰略顿了顿,“我总觉得方才的冥儿,和往日的有些不同。”

“你看出来了。”略微勾唇,千冥有些无力地笑了。

“是有什么事吧?可以——告诉我吗?”试探性地询问,林陌辰以为许是千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大概是不开心罢,虽然方才千冥刻意表现得那般热情,但自己总觉着她是不开心的。

“恩,陌辰,你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淡淡点头,千冥也未打算隐瞒什么,毕竟是与陌辰有关的事。

“未来,没细想过啊。”闻言一愣,林陌辰有种不祥的预感。

“以前我也从未想过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因为一直被黑暗笼罩着,从来看不到什么希望,”千冥淡淡叙述着,见林陌辰有些担忧地望过来,忙安慰地笑了笑,“我说的是以前,很久以前了,后来我便遇到了你,遇到了很多人和事,再后来我便常在闲暇之时预想未来,想自己会怎样活下去,想你又会度过怎样的人生,想着想着,便想到了一个事实——”

林陌辰不语,这事实,似乎并非什么好事。

“正如在你母亲梦境中你问过我的,你问我,是否注定要走,其实,我也在问自己,但我却找不到答案,”千冥淡然又苦涩地笑着,自从遇到了陌辰,自己似乎也想得多了,“也许罢,终有一日,你我会分开,却不是我走你留,或是我留你走,我想啊,离别大概向来都是两个人的事,彼此分开,留在彼此的界域,过彼此的生活——”

“冥儿,我不想和你分开——”可怜兮兮地拉着千冥细长的指尖,林陌辰突然觉得害怕,害怕自己一松手,面前之人便会消失。

“我不信宿命,却看不透未来,”温柔地回握住对方,千冥的眸光也变得深邃了,“所以陌辰,我希望你过得快乐,即使有朝一日,你我真的分开了,你也一定要过得很好。”

“怎么可能过得好,如果你走了,我哪里还有快乐可言?”大声喊叫着,像是一种发泄,林陌辰也终于明白了千冥为何要来自己的小院,为何说了这许多、又问了那许多,原这只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而这打算中似乎是没有那人的身影的,所以,这种未来,纵是再好,自己也不想要。

“陌辰不想我走,我亦不想走,只是——”深深叹息,殇濯曾言,自己终是要重回地狱的,到那时,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那冥儿去哪里,我都跟去,这样好不好?”扳过千冥的双肩,林陌辰认真地看着面前人儿,目光却是异常柔和,心中也在无声呐喊着,不要拒绝,不要拒绝,好不好?

许是那双眼睛含着太多自己承受不起的情绪,又许是千冥自己也在挣扎,所以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女子方才微低着头开口:“好,只要你能跟来。”

“恩,那说定了哦,冥儿可不许撇下我一个人走掉。”林陌辰的快乐来得很简单,所以此刻,那张英俊的面庞上已挂上了满足的微笑。

千冥心道,只要你能跟来,我愿伴你一生一世。

林陌辰则想,只要有你在,我一定舍命跟随。

两个人的承诺,弥足珍贵,却叹回首忆弦月,弦月终有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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