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之巅,琮华之上,圣钟长鸣,其音六合,声声不息。圣音谛传天界,音落太乙天母,群仙受诏,必有琮华神谕出。
胖乎乎的灵鹤,小手紧握着雪杀冰凉的手掌,此时的主子,如晚风中零落的残叶,没有丝毫的生气。圣钟长鸣,灵鹤心下一颤,难道是帝尊醒来?未得帝尊诏谕,谁还能擅自雷响神界圣钟。未来得及多想,但觉一阵清风推开窗棂。想到眼下的主子再受不得丝毫凉风,灵鹤于是挪动着胖乎乎的身躯,欲把窗棂阖上。
灵鹤的手瞬间凝滞在半空,但见缥缈的云雾里,清风荡起一片圣洁的白色莲花不停的飘散,却生生焦灼着灵鹤的视线,白莲越飘越近,最后径自没入他的额间。灵鹤整个身体瞬间宛若被抽空一般,体内的灵力一点点飞速流泻而出。在锥心的疼痛里,灵鹤大张着口,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整个人被焦灼在巨大的白色光球里。顷刻间,白光渐弱,地上唯留一只巴掌大小的鹤鸟,生死不知。
天母山上,群仙神色不一。众人看着空旷的广场内天魔柱上缚着的女子,不禁窃窃私语。
墨落仙子大大咧咧地说,“嫦娥姐姐,听说天魔柱上的女子便是帝尊昔日的弟子呢。”
梅仙子嗤言,“笑话,那雪主是何等风华,而今这满头白发不人不鬼的女子怎么会是那人。”
墨落仙子笑言,“梅姐姐这才是孤陋寡闻呢,听说这贱婢已经堕入魔道,罔顾帝尊栽培,当真死不足惜。这妖魔之界,幻化万象,如今还错得了。”
广寒仙子的眼中,透着冷冷的苍凉和惋惜。纵使眼前之人满头白发,颓败如凋零残叶,但那样不输于帝尊的气质风华,六界之中又能有几人?
兰仙子的眼中是看破尘世的淡薄,“宿命为何?造化弄人,可惜了。”
冰火焦灼的疼痛,使得雪杀缓缓睁开眼,耳边传来纷繁芜杂的说话声。这是哪里?目之所及,那一日的醴泉仙宴,犹记得,她用自己一滴心血化解醴泉之毒。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人,却是不同的气氛。身后是炽热无比的看不出材质的的柱子。炽热从脚底一只直蔓延而上,她依稀感觉到了几不可见的微芒焦灼着她的皮肤,她于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承受的终究是什么,相传,仙界流传已久的“烈焰噬魂”之刑,专为惩治危害六界的罪人所设。此刑的恶毒之处在于,彻底损毁受刑人身体内所有的器官,即使转世投胎,也不能修习任何的六界术法。受此刑之后,容颜尽毁。来世投胎,依旧是人人唾弃的怪物。
雪杀疼痛得麻木,呵呵,生生世世遭人唾弃,生生世世被人弃为狗屎么?“哈哈哈哈哈…….”雪杀忽然狂笑起来,笑得热烈而讽刺。
“妖女,休得放肆!”入目之处,是七位鹤发童颜的素衣老者,雪杀居然从未见过。
但见为首的老者上前一步,手中掏出一块八卦模样的镜子。老者朗声道,“众位仙家,吾等数千年来闭关不出,而今方见‘两极镜’中妖魔涌现神界。吾太乙仙门一脉,享受众人敬仰的帝尊亦为此妖女暗害,幸得蓬莱天君寻得良方,而今帝尊业已无碍。吾等太乙七长老必给众位一个交待。”
为首的长老拂尘轻挥,但见那两极镜瞬间放大数倍。镜中的影像居然依稀明晰起来。漫天彼岸花海之中,雪杀妖异嗜血的眸子……琮华小院之中,那瞬间被吸食鲜血之后滚落地上的白色头颅……雪杀嘴角残留的血液……”
“啊……太可怕了……”几个胆小的仙女已经吓得惊叫出声。
众位仙家低语:“听说这两极镜能知古今,得有缘之人能现过去未来之事。不想却在七大长老手中。”
“是啊,不想我仙界居然隐藏了这般祸害。”
“当日我就觉得奇怪,什么样的女子能够有那般灵力,向来居然能瞒过帝尊的法眼,自然不是一般的祸害。”
“在六界至尊的神界,居然发生此等嗜血的惨事,实乃罪过!”
“此妖孽不出,必定为祸六界!”
七长老乃太乙仙门一脉至尊前辈,说起来帝尊不过为其徒孙,千万年前的神魔之战,七长老因为之前的重伤休养侥幸捡的一命,在天界享有至高的威严,就是天帝也以礼相待。不过因为他们一直闭关不出,鲜少有人能够得见其真颜罢了。
听着众位仙家的议论,长老复议,“众位同道,此妖女滋生‘罪恶之眸’,众人镜中看到的便是如此。所谓罪恶之眸者,不费丝毫力量就能控制仙魔心神,杀人于无形。六界平静数载,不想如今此等妖孽现世。有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神尊亦是慈悲之人,悲悯众生,与此妖孽既有师徒之谊,定是不忍彻底消除祸害。而今帝尊重伤方才震慑住此妖女,若不当机立断,必定贻害无穷。”
天帝附言,“有劳诸位长老。”
为首的素衣长老道,“天帝客气。吾等份内之事。既如此,吾等当用凤凰剑挖其双目,彻底消除祸根。烈焰噬魂之后,此妖女必当灰飞烟灭。我六界安也!”
疼痛算得了什么,不过区区烈焰噬魂而已。雪杀目光如一,冰冷地看着这道貌岸然的仙界之人数落着她的罪恶。呵呵,从洛城那日得见的两极镜,从寻求解药到而今的以身赴刑,端木啊端木,你好一出绝妙的锦囊妙计。何等的灭门之仇,宿世之恨,当得你害我如此!
雪杀嘴角噙着讽刺的笑,数月之前,她还救他们于魅姜之毒,不想今日,他们却口口声声要她的命。这天界的人情当真凉薄如此,不过她雪杀又何时在乎过他人的眼光。雪杀心下黯然,“师父,我今日溃败绝命于此,来日你苏醒,记忆里是否有过我的影子。虽然,你不曾爱我,可你却是两世以来唯一对我好的人。此生,我已得到最温暖的东西,即使无关风月,即使这温暖之中夹杂着太多的欺骗。你说过,世人恨我怨我,我能信的,始终只有你。师父,我是个冰冷的人,可我却那么的害怕冰冷。结局如何,那又怎样。这冰冷的宿世,生与死又有任何的区别。”
凤凰剑金光璀璨,灵动如蛇,不过须臾,雪杀的双眼之上,只留下两个深深的血洞。
雪杀丝毫没有出声,身体因为极致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着,整张脸上血红一片,被风吹起的白发黏腻着脸上的鲜血,说不出的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