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华天麟殿中,帝尊亲抿一口香茶,雪杀径自坐下。
半晌,帝尊慕卿方缓缓道:“雪儿,你如何看?”
雪杀面色冷然:“很显然,这醴泉圣水有毒本是没错的。”
“是么?为师倒是很好奇,雪儿的解毒之法。”
“师父,你其实既已知那下毒之人,却又为何设这般的局,我可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考校于我。师父拿这众仙的命来赌这一局。师父,你太冒险了。”
苏慕卿的眸中意味深长,指节轻叩旁侧的玉桌,并未有任何言语。
雪杀复又道:“我不问之前的醴泉之水中究竟封印了什么,师父不说,我自不必问。可自那封印破除之后,看似澄澈的醴泉之水其实早已被下了‘魅姜’,神卷有云,魅姜者乃是数千万年前至尊天魔遗留在尘世的一缕红发所化,究其藏匿之所,从未有人得知。当日我观泉水澄澈中有丝丝缕缕的强烈黯黑之气,再对比魅姜的药性,便已明了三分。师父为上神之尊怎会看不出泉水的不同。我既得师父凝筑的密印玄天,怎会得不到化解之法。今日我以心头至纯精血熔铸于壶盏,众仙饮下之后,至阴至阳之气相克相容,貌似中毒之症,实则替他们打通灵脉而已。而今看来,倒是枉费了我一滴精血。师父,难道你从未怀疑过,像我这般狠毒之人,大抵是不顾别人死活的,所以说,师父你太冒险了!”
帝尊并不因为雪杀得知玄天密印之谜而有丝毫诧异:“这么说,你以为下毒之人就在仙宴众人中了。”
雪杀斜睨帝尊一眼,方缓缓道:“这个问题师父问得实在愚蠢。我可不认为,那清依当真饮下了那醴泉之水。但仅此而已,我并不会愚蠢到认为清依有种下魅姜的能力,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
听罢雪杀的话语,苏慕卿冷冷道:“清依自是不会的,至于‘她’,那就难说了。”
雪杀心下蓦然升起丝丝不快,到这般时候他还要维护那清依不成,什么叫做“清依自是不会的”?雪杀为这心中莫名的想法凭生怒意,他做什么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不过利用而已,反正时间一到迟早是要离开的。什么琮华雪主,谁稀罕?
这样一想,雪杀心中一时清明了很多,复又道:“至于清依,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想提醒师父,不要在我这样的人身上下注,师父冒险不起。”
雪杀说完,径自迈步像殿外走去。身后冷静平和的声音响起,“雪儿,于你,师父从来不是冒险,从来都不是。”
他这话什么意思?雪杀一惊,其实自己这样的人,大抵是不值得任何人信任的。因为她一直从未走近过任何人,信任过任何人。除了他!
古老而诡异的大殿里,明明灭灭地跳动着幽绿的鬼火。依稀可见殿中一口巨大的藏青色血鼎之中的血面上,稀稀疏疏地漂浮着节节诡异的白骨。伴随着仿若来自远古地狱的沉重低吟,血面上的骨骼拼命游动着不断聚拢,却在骨骼相接的刹那又生生碎裂开来,然后颓然地落下,碎裂的骨片在血面溅起微弱的血花,片刻之后又恢复安静,然后在浮起,再拼接,再碎裂……就这样周而复始。
沉重的低吟并未停歇,诡异而魔魅的声音里依稀夹杂着含糊不清的话语,“阿……珩……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可以……没有人可以……魅灵……魅灵在哪里……”
黑暗中突然响起阵阵脚步声,幽绿明灭的鬼火中,依稀现出两个黑色的身影,唯有那神秘的青铜面具在这鬼火中显得尤为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