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情见李氏不像是做样子,心里一阵宠辱不惊,“母亲,这些布料全是庆昌侯府送来与三姐姐的,女儿如何能要?”眼睛四处转了几圈,还真发现了不少好东西,粗略数了数,居然有三四十个箱笼,里头装的全是上等瓷器及名贵珍玩,哇哟哟,这就是高嫁的好处呀,就算日后丈夫不受宠了,至少还有这么多贵物傍身。若是嫁个一穷二白的男人,陪了青春又陪金钱最终什么都捞不到……咳咳,还是高嫁好哇。
李氏见如情这么谦虚,又是喜爱了一分。见如情死活不肯挑选,干脆自己挑了几匹中意的递到如情手上。
如情受宠若惊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堆布料,这些全是成色极好的缎子,有一匹绿色细龙纻丝,另两匹是织金妆花缎、妆花遍地金缎,俱是高级衣料。摸在手里,细滑如丝。李氏还真是大方,庆昌侯府送来十八块布料,如情就得了六个。并且全都是好料子。按李氏小气刻薄的性子,这回居然如此大方,呃……有鬼!
见她面带犹豫,李氏又柔声道:“先前因忙着如善的事儿,倒把你给忽略了。瞧,堂堂方府的姑娘,居然还穿着去年的衣裳,还真是做母亲的失责。如今,如善总嫁出嫁了,总算得了空,好生给你料理几套衣裳。这样穿出去也有精神。”
如情望着这些极好的料子,在心里纳闷了,这李氏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脑袋被门给挤了,居然破例把庆昌侯府送来的布匹拿出来妆点她这个小庶女。
如情百思不得其解中,又怕拿人手短,哪里敢要,对李氏说,“如情在这儿先谢过母亲对女儿的一番慈母心肠,只是我年纪小,衣服已经够多了,根本没必要做的。还是给三姐姐做衣服吧。”
李氏眸光闪了闪,笑道:“你这孩子说哪儿话,虽说你不是我亲生的,可吃穿用度都与你三姐姐一般,我也确实把你当亲生姑娘疼的,这会儿杨家送给你姐姐的缎子,你姐姐也穿不完,送你也是一番心意。收下吧。”
如情迟疑了片刻,对李氏一脸真诚地道:“母亲,如情一个庶出的,能深受母亲如此疼爱,和三姐姐一般同吃同住,已是莫大的感激了。母亲日理万机的,又要侍候祖母,又要府里千头万绪的事儿,一个人忙得团团转,可我却不能分担一二,如情已很过意不去,哪还能再让母亲掂记着送这送那的。这些料子,全是母亲对如情的一番心意,如情领了便是,哪还能让母亲专门替我破例呢?若真要做衣服,也应该给三姐姐做些,我是妹妹,捡姐姐们的衣服也不错。我听家里的老人说,府里头开支渐长,可不能随意浪费了。更何况,这是杨家给三姐姐的,女儿如何能要?要是让杨家知道了,岂不生气?”
李氏先是惊讶,然后笑道,“哎哟,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这可是连善丫头和如美都没法子比的,也难怪得大家这么疼爱。”说着还很感性地把如情搂在怀里,一番亲热。
如情一脸娇羞,小小声道:“母亲过奖了。二姐姐才艺非凡,三姐姐天真娇美,我却是无法和二姐姐三姐姐相比的。”
李氏撇唇,“善丫头艺非不非凡,我可不敢妄评,不过,这真要比懂事,识大体什么的,可是非晴丫头莫属了。”
如情一本正经地道:“母亲说笑了,二姐姐一心钻研才艺,两耳不闻窗前事。如今觅得如意郎君,也是二姐姐自身本事过人。女儿除了羡慕也无其他了。女儿比不上二姐姐那般才艺过人,也只能勤能补拙了。无法替母亲分忧,也只能尽力做到不让母亲操心便是。”
这话说完后,如情忽然有些鄙夷自己,这么恶心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并且还脸不红心不跳,看来可以去演戏了。
李氏捂着心窝处,连连叫道:“哎哟,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着遇上像晴丫头这般懂事的。也难怪你爹爹这般疼你,原来我还觉得你爹爹偏心呢,现下听你如此一说,倒是我小心眼儿了。晴丫头如此识大体的,哪个嫡母不疼啊。”然后又把桌上的缎子如数塞给如情,笑得满脸皱纹,“晴丫头乖,收下吧,反正也是别人送的。我就做个顺水人情。还有朱姨娘一份的。朱姨娘进门这些年来,一直安份守已,兢兢业业侍候你爹和我,又生有你如此懂事明事理的女儿,深觉这些年来冷落你们母女,这才想着多给你弄些好料子做几套得脸的衣裳。恰巧杨家这时候送来了聘礼,我看这料子颜色极好,干脆就不必开库房了,弄现成的岂不更好?喏,自己挑吧。再过些时日,庆昌侯老夫人登门拜访,准备商议你三姐姐的婚事。那时候,忙你姐姐的婚事不知又要忙到什么时候,恐怕也顾不上你了。”
如情腼腆地笑着,细声细气又无比诚恳感动地望着李氏,又大说一些“肺腑之言”。
待回到写意居后,玲珑已迫不及待笑嘻嘻地道:“早知太太会这么大方,先前姑娘就更应该多加把力,把张姨娘和二姑奶奶夸上天去。那样,估计太太还能多分些给您。”
如情扑噗一笑,瞟了她一眼,笑骂:“我也觉得自己够无耻了,想不到原来还有比我更无耻的。你个心厚的。”她原以为李氏是因为愧疚,原来不完全是呀。先前如情天天在李氏面前大说如善的风光无限,估计惹得李氏心头嫉恨,所以为了扭转如情对张氏母女的无比祟拜,只能大出血一番了。
再来,庆昌侯府老夫人也要带着媒人来方府正式议亲,到时候见到她们母女穿得太寒碜,岂不折了李氏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