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王妃道:“翰哥儿是我侄儿,我不帮他帮谁呢?只是嫂子,方家闺女本是低嫁,怎么嫂子还想着在这节骨眼上与她添堵?你这不是明摆着让方家难堪嘛。”顿了下,又道:“嫂子那侄女,守孝三年后,方家闺女也嫁进了门,表姑娘若因守孝而耽搁了婚事,这时候出于道义与责任,方家闺女为着名声也定是同意的。不何非要这个节骨眼让她进门?”
向夫人心中一动,也觉得小姑子说的颇有道理。
太王妃见她已经松动,又进一步道:“其实,嫂子真的心疼侄女,大可给她寻门好的亲事,何苦收进儿子房里让她伏低作小呢?看着是疼她,实则是害了她。”见向夫人又要解释,又道:“既然娶了媳妇,就不要拿什么侄女再塞进儿子房里了。嫂子,这是妹子的切身体会。还望嫂子切记。”
向夫人不解,太王妃苦笑道:“还记得方如燕么?那个不要脸的,不知打哪听到了圆善大师给骁儿的算命缄言,居然又是改名又是处心结虑的设计了一切。当时我还真以为她果真是骁儿命中注定的妻子,这才勉强同意了她进门。可想着她以那样的方式算计咱家,心里就憋得难受,一心想着给她添些堵,把我那远房的侄女弄进房里来,并处处抬举。可没料到,嫡庶不分的后果居然是如此的惨痛……嫂子难不成也要走我的血路?”说起方如燕与儿子房里的事,太王妃至今仍是追悔莫及。
向夫人沉默了会,脸色转了数遍,道:“不会的,青雯自小乖巧谨慎,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太王妃一声冷笑:“我那侄女看着不也乖巧懂事么?”
“……”向夫人滞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太王妃见说得差不多后,又道:“该说我的我也说了,利益憋害我也分析得够清楚了,嫂子自己看着办吧。”然后起身告辞。
向夫人连忙起身一个劲地挽留,太王妃温言笑道:“最近盈儿那丫头越发懒散了,我还是早些回去督促她,免得又给玩疯了。”
向夫人知道这个小姑子看着平易平人,实则与娘家从来没如此亲密过,也就悻悻然作罢,但想着太王妃刚才的态度,仍是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垂花门外消失的马车,狠狠呸了一声。然后折了回去,遇上童青雯,童青雯面上忧虑,“姑母,连太王妃都不同意我和表哥的婚事么?”
向夫人望着侄女娇俏的脸,一阵怜惜,握着她的手,温言道:“好孩子,刚才你也听到了,我那妹妹说得也有道理,纳你进门,可就得罪了方家呀。要不,姑姑给你寻门妥当的亲事?”
童青雯立马哭道:“姑母,我就爱表哥一人,今生今世,除了表哥以外,我谁也不嫁。姑姑,您就成全成全我吧。姑母……”
向夫人被摇得心软,无限唏嘘,“傻孩子,我知道你对翰儿的一片心意。可是,我那妹子不同意,方家也不同意,这可如何是好?”
童青雯咬牙:“姑母放心,为了能嫁给表哥,我去给方姑娘磕头,我一直求她,一直求她……若她真是个心善的,定会允了我的。”
向夫人略有心动,但仍是有些为难,“这,可行吗?”
“一定可行的。我当着人多的面求她,她为了名声,一定会答应的。”童青雯楚楚可怜的脸上出现一片惊人的坚定。
向夫人一脸惋惜,“青雯,你这是何苦呢?你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伏低作小,我都不忍心了。何苦来哉,我觉得,还是另寻门亲事把你风风光光嫁了,这样岂不更好?”
青雯摇头,“姑母,我只爱表哥一人呀。除了表哥以外,我誓死不嫁的。还有,姑姑一向疼我,我也喜欢姑姑,我不想离开姑姑,我要一直侍候在姑姑跟前。”
向夫人一方面叹息,另一方面,又感动青雯对自己儿子的死心踏地,可欣慰的同时,又一时犯了难,方家门户高,对儿子的仕途确有助益的。可是,侄女的终身大事,也不能不顾。
一时间,向夫人也左右为难了。
但凡有儿子的,身为母亲的,都会为着儿子的婚事担忧的。向夫人是一例。
其实,家家户户都有本难念的经。靖王府看着风光权势薰天,靖太王妃活到这个岁数,男人安份,小妾通房全无,儿子也争气,女儿也活泼可爱,按理,这把年纪也该功成身退的,偏偏,仍是有着操不完的心。
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王府里,太王妃仔细打量跟前的落地式屏风,绣山水的屏风全是一针一线仔细绣上去的,绣线颜色鲜丽,景色也迷人,再以唯美精致的雕花梨木裱上,确实是美仑美奂。也盖过了稍微逊色的绣功。
其实,真要按行家的水平来看,这绣功只能说普通,但胜在颜色鲜美,意境十足,尤其左上角那四排绣得功整的诗句,便增添了浓浓的诗情画意。
心腹婆子宋江家的以警慎的语气道:“奴婢已打听的一清二楚。这屏风其实是王爷从大同送往京城的驿站里半路截来的。”她仔细瞧了太王妃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斟酌了语言,“听那驿馆里的人说,这屏风其实是送往舅老爷家表少爷的。”
太王妃脸色沉了沉,不需宋江家的说明,她也已猜出了这屏风是何人所绣,只是没料到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儿子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做出这般让人病诟的事来。
在心里转了数遍心思,太王妃道:“骁儿这孩子,又不是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怎么还这般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