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赵左推右挡地叫着让开,而车子依然纹丝不动,额头的汗就下来了。外面让他出去的呼声是越来越高,似乎连马车都被挤得直晃……
“娘子,我眼下已没了主意……”
看着眼前的男人又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墨菲扑哧一笑,“只要我提出和离,随时都成,我就帮你这回。”
梁继闻言后突然面无表情了,倒令墨菲有些忐忑起来。
“我就是被唾沫星子溺死,也不会答应你的。”说罢,居然松开手,欲起身。
墨菲愣了一下后,连忙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扯了回来,“真生气了?”
梁继垂下眼帘,脸绷得紧紧的。“没,我哪敢生你的气。”
墨菲觉得眼下的梁继比较真实,比装乖卖萌时顺眼多了。抬手拍拍他的肩:“还算是个爷们。”利落地起身撩帘,站到车辕上,目光一扫,没看到墨叶,心说这丫头倒是机灵。
“怎么是你?二爷呢?”王氏梨花带雨的小脸上却是柳眉倒立,目露凶光了。
墨菲没理会她,打量一圈车下的人群,居然有四、五十之多,里面有十多位妇人。王氏身后站着个青衣壮汉,微敞的衣襟露出些许的胸毛,发髻上簮着一朵山茶花,正盯着自己打量着。人群中还有几个汉子,一脸的不怀好意,流里流气。
“赵叔,你让人取上我的名帖,去京兆府请差官过来一趟,就说有人聚众闹事。”墨菲淡然地说道,并看向王氏身后的汉子,“既然闹,索性闹得再大些。”
那汉子将眼一眯,脸上阴晴不定了。原本还在人群中嚷嚷的那几个,也没了动静,一时间鸦雀无声。
王氏下意识地回头看了那汉子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索性指着墨菲叫道:“大家快来看哪,这就是那悍妇,嫉妒我得夫君宠爱,便唆使他将我等休出家门,又暗中使坏,给我下了绝子汤,实在恶毒阴险。该被休的人是她,她才犯了七出……”
墨菲弹了弹袖口,“莫非二爷休了我,扶你为正,我就不是悍妇了?你倒宁可让二爷背负上宠妾灭妻的名声。”
这话一出口,人群中的妇人看向王氏的目光有些不善。
“做人要厚道,做妾也要有做妾的自觉。你若贤良,岂会如泼妇一般,当街叫骂?若觉不公亦可去告官,用不着如此纠缠。休你出门,我不但送了你一百两银子的遣散费,连你用惯的丫环也一并带走了,又未四处宣扬你妇德不够,怕坏了你的名声,不好再嫁,这些你怎么一句不提?”
墨菲一直都是淡淡的,可那无形中的气势却令众人不敢轻意出声打断。
“你那丫环呢,不妨叫出来,也好当着大家的面儿,听听我这大妇是如何欺压于你的。”
王氏有些慌乱地转着眼,半夏早就被她卖到外地去了,就是因为她知道得太多……
墨菲居高临下看着她,“现在都知道你不能生养了,谁还会娶你?至于给你下药的那人,突然人间蒸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畏罪潜逃。我也正在找她,清算她害我痛失腹中孩儿的旧帐。我倒是不介意帮你一起讨回来。”
王氏倒吸口气,“难道是苗玉华那贱妇干的好事?”
“你即知道还敢来构陷于我?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了。王氏,你当街污陷于我,毁我名声,可是不能善了了,否则我这黑锅岂不是要背一辈子?”
墨菲向四周拱拱手,“各位街坊,想必这妇人之前所言,你们都听得真真切切,可有肯如实为妾身作证的?有道是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妾身相信朗朗乾坤,总会有那只为公道之人。”
人群中有妇人相互议论,都不免以相貌言行来论断,最终有几个妇人大声说:“夫人别怕,若是上得公堂,小妇人愿与你为证。”有带头的就有跟风的,竟还有妇人指着王氏骂长着狐狸精的脸……
“差爷来了,差爷来了……”
墨菲在车上,扶蓬回望,果然见马三身后跟着一队官差,匆匆而来。
人群中那几个起哄的一见势头不好,便随之散去,只有嚷着做证的几名妇人跟王氏还在。
王氏也不是不想跑,可被那几位大嫂给堵住了。
墨菲盯着那个一直站在王氏身后的汉子,见他果然跑进巷口之前,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墨菲抿唇一笑,冲他竖起了中指,然后往下一按。那汉子虽不懂这手势是何意,但直觉是不好的,当下脸色沉了又沉,最终还是闪进小巷中。
墨叶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二奶奶。”
墨菲点点头,“派人跟上。”
“您放心吧,已经派出去了,丢不了的。”墨叶胸有成竹地点着头,“赵叔还没回来呢?我来驾车吧。”
“行。”然后看向已经跑到车前的马三,“你帮着录口供吧,这几位大嫂都是大义之人,一定要保证她们的人身安全。”
马三抱拳,“是,二奶奶请放心。”
墨菲点点头,看向那几位妇人,“各位大嫂今日的义举,令墨菲佩服,必有答谢,请恕先行告辞。”那几人连声应着。
墨菲进车厢时,梁继忙起身相扶,“娘子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墨菲顺嘴回了一句才反应过来,扑哧一笑,摇头坐下。
梁继本以为她会冷着脸冲自己好一顿报怨,不想却看到她乍现的笑容,还蛮俏皮可爱的,顿时那阴霾的心情如拨云见日。当下随她坐了,讨好地为她揉捏着肩头:“为人民服务,这是什么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