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继二话不说,一撩衣摆拨腿便跑……
被这一嗓子喝住的不只梁继一个,隔了一个窗口里探出一张脸来,赫然竟是赵顼!
他本是无聊得等着万有接来墨菲,正有些坐不住,听到这声喊便凑到窗边张望。正巧看到墨菲的背影,正往码头那巷口走去。
双眼一亮,回身一拉旁边十八、九的少年郎:“元章,快快”一时忘情得竟忘了这位最是不愿被人碰触的。
“您先放开我,去哪儿我跟着就是了。”那少年眉清目秀却是透出几分清冷的傲气,隐忍地看着火烧眉毛似的赵顼。
赵顼这才反应过来,松手向门口跑去:“快走,她就在外面,这才叫得来全不费功夫呢。”
小伙计才端了茶进来,见一个跑出门,另一个正要离开,连忙阻拦:“二位爷,茶都上来了。”
米芾米元章无奈地掏出一块碎银:“包间留着,爷几个一会儿就回来”说罢,匆匆追赵顼而去。
被外面的风一吹,墨菲就觉得头有些晕了,脚也似踩了云朵一样,轻飘飘,软绵绵的,不由暗笑,好像有些高了,还真是不能小瞧这些低度酒。不过意识还算清醒,她轻吹着酒气,回想着刚刚梁继那貌似很受伤的神情。这下该死心了吧?这么久了,若还是不明白他的意图,那可就真是白死一回了。
男人……只有得不到你的时候才会觉得你是那天上的彩云,得到了便如那脚边的烂泥,就是多瞧上一眼都会觉得恶心。哼,当姐儿真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傻妞呢,哄哄就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地跟你滚床单,为你生娃儿!呸去吧,那五个如花似玉的还说休便休了呢……墨菲如是想着,深一脚浅一脚地随意走着。
一辆马车驶过她身边同向越过,传出几声轻语,伴着女子有些轻浮的娇笑。忽地吹来一阵小风拂开车窗上垂着的软纱帘,那车内的女子目光无意中一扫,正巧看到墨菲,微微一怔。不敢置信地又撩帘看了看,果真是她,脸色便沉了下来。
车里还有两个男子,其中一个陪着笑,一看便是个陪衬,另一个壮壮的,不到三十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虚浮之相,微肿的下眼泡将本就大而鼓的眼睛更衬得如金鱼眼,将本是还不错的面相勾老了几岁。
“玉娘儿,外面有什么好看的?”那有些粗肥的手,不客气地在那女子腰上掏了一把,“莫不是又相中了哪位俊相公不成?”语气中带些轻慢。
那女子将恨然的目光收回,嫣然一笑,扭脸冲他飞去一眼,“大官人说什么呢,奴家只是看……刚刚路过时,外面有位妇人,长相虽一般,却穿着命妇的衣裙,一时好奇而已。”她窝进那人的怀中,忍着心底泛起的腻歪,“不知是哪家的妇人,身边居然没个下人跟着,莫不是去私会情郎?大官人,咱们跟去瞧瞧热闹可好”
对面那男人寻问地看过来,女子冲他使了个眼色。
“既是命妇,咱们就别去凑那份子了,你不是还想去看看我的货船吗?”那胖子有些不起劲,色眼低垂,瞄着眼底微散的衣襟内那波澜壮阔的风景,胖手悄然抚去……
“不嘛,人家好奇着呢。”那女子半掩在暗处的脸上划过一丝恨意,撩向对面的男人,“二哥难道不好奇吗?”
对面的男子清瘦的脸上浮出几分好奇之色,“大官人,反正码头已至,不差那么会儿功夫。若真是……咱们也多掌握些秘闻,说不定以后能用得着呢。”然后撩帘向外张望,“在哪儿呢?”
那女子探头张望了一番,一指往河边小径而去的墨菲,“不就是那儿”私下里拧了那清瘦男一把。
“哟,还真的是呢。”那清瘦男扭脸讨好地冲那肥猪手笑道:“西门大官人,不若咱们悄悄跟过去瞧瞧?”
那西门大官人也凑到窗边顺他们的手指看去,只见得墨菲窈窕的背影,不由眼底流出色欲,“既是小娘子一力要求,某便去看看。你且在车上等着,别让人看了去,我与你二兄去去就归。”
说罢,竟抢先撩帘跳下车。虽看上去五大三粗,竟也手脚利落。
那女子见西门官人勿勿追去,才在她二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末了恨恨地说:“二哥若帮我报得此仇,小妹便如了二哥的心意,虽然这货比我家继哥哥差得太多了,小妹也……死心替哥哥做事去。”
“好,这才是亲妹子。你放心,咱姨娘日后身边有我,咱们便是庶子,手里有了银钱,还怕再受气不成?妹子瞧好吧。”说罢,清瘦男也跳下车,紧追着西门官人而去。
原来那女子竟是苗玉华。休回家后被大房子女百般嘲笑,父亲也不待见,这才不得已,答应她的一母同胞的二哥苗奎,陪同甘州布商西门铸应酬几日。不料,那西门铸也是个花丛浪子,几日下来见不得手,便跟苗奎提出要纳她回去做妾。她心里还惦记着梁继,哪里肯?不想在这里看到墨菲,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鼓动这二人去祸害墨菲。
正得意地趴在车上张望的苗玉华,忽然看到梁继急匆匆地跑了来,大喜之下又恨意丛生。瞧那紧张的样子,莫不是追着那悍妇而来的?哼哼,岂能如了你的愿!
她匆忙跳下车,扬声喊道:“继哥哥,继哥哥。”如见了鱼的猫一样地飞扑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梁继看到苗玉华,还是小吃了一惊。自打将她休回家,便没想起过。
“继哥哥。”苗玉华人未到,泪先流,扑到近前,已经泣不成声。“狠心的继哥哥,居然就那样把人家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