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将胸口的气压了又压,才语调平稳如一线地说:“自然是的。”
墨菲就面带欣喜地行了个礼,“多谢母亲成全媳妇,那媳妇就告辞了,还要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呢。”
夫人一听就明白过来了,“老太太一向礼佛,最是宅心仁厚了。我也有些日子没去请安了,正好你们来了,就一起去吧。”
梁继一听,暗笑,都是狐狸精。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真的有些道理。
墨菲无所谓,反正兵来将挡,于是兴致勃勃地跟在夫人后面了。
张氏落后墨菲半步,时不时地偷瞄她一眼。越想越觉得后怕,背上直冒凉风。要是她跟自己算那笔帐可怎生得了?以前觉得那张脸木讷,连个笑容都少见,现在倒觉得还不如不笑了。她一笑,自己就要倒霉……
老太太从佛堂一出来,便见平日冷清少见的堂屋居然人满为患了。孝媳贤孙们正相谈甚欢地喝着自己的茶,吃着自己喜欢的糕点,其乐融融。
这个儿媳跟自己斗了近三十年。当年那件事后,以为她会收敛,自己也放了权,如了她的意,不想她还是小家子气,竟把偌大的梁府弄得要靠儿媳的银子过活。实在是丢死人了!
老太太收回心思,挂上慈祥的笑容,“你们这群兔崽子,今儿怎么想起我这个老太婆了?”
梁继兔子一样地蹿了上去,挽住祖母的手臂:“您看您,不来您骂,怎么来了还骂?方才我们到母亲那里请安,母亲一时心有感触,就带着孙儿孙媳们来给您老人家请安了。”
墨菲心头一乐,看得出梁继跟这位老太太的关系倒是蛮不错的。他既然出了头,那自己就眯着吧。
张氏被婆婆一瞪,连忙起身挽住老太太的另一边,“姑婆,老祖宗。”她心里琢磨着,婆婆这一眼,是让自己将功折罪?于是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本来呢,我们今天都是跟着二嫂去盘库的。这一查呀,哎哟不得了,原来我们都借了些东西忘记还了。还好二嫂宽厚,许我们三天之内还回,还可以九折优惠我们折现银呢。然后我们就去给母亲请安了,又一想呀,母亲那里请过安,自然就要给老祖宗请安呀,不然不是厚此薄彼了?呵呵。”
老太太会听不出这里的弯弯绕绕?活了几十年,早成精了。
老眼一扫,先是瞄到墨菲。对这个二孙媳,她是不满意的。二郎本是个体贴孝顺的孩子,却不得不娶了这么个木讷的媳妇,换成是她,那日子也过不下去。要不是为了梁家,二郎至于受那么大的委屈吗?
墨菲见老太太不善的目光扫过来,连忙一脸委屈地垂下眼皮。
梁继现在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她的装模作样了,心头暗哼,这丫头也不是个善茬儿。虽是这样想着,却不舍得她真的受委屈,毕竟这满府里,也就老太太最疼他了。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让老太太认同她。
“老祖宗也知道现今家里掌事的是我娘子了吧?”梁继扶老太太在软榻上坐下,蹲下身子,轻轻捶着她的腿。“她也是不得不接这个差事。能怎么办呢?孙儿虽是嫡孙,却不争气,也帮不上她什么忙。她又是个认真的性子,拼着自己受委屈也想把这个家挽救回来。您是不知道呀,我都被她吓了一跳,居然把帐册拿出来我们大家伙儿一起看,今儿又一起点了库,什么事都做得明明白白的,生怕被人说一句不公。”
老太太好好看了看梁继,很明显,二郎这是帮媳妇说话呢。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对这个一向有些偏疼的孙子,她还是愿意帮衬一把的。若他与媳妇过得美满了,她日后就是走了,也能放得下心了。
“这是好事呀,你可得全力支持她。”老太太拍拍梁继的头,跟拍娃儿似的。“哎呀,你这么一说,老婆子还真想起好像也借过什么似的。”老太太唤过吴嬷嬷,“你个老东西,我忘了,怎么你也不提醒着我些?快去翻翻,看有什么是库里的东西,赶紧着还了去,别让儿孙们说我这个老不死的没个深沉。我那小库里的好东西还少吗?可犯不着让他们说嘴去。”
墨菲以完胜的姿态回到了墨琼院,梁继乖宝宝一样地跟了过去。
墨菲进院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二爷也累了吧?快回去歇着吧。”
梁继心怒,却痞痞地说:“娘子这是用完我就蹬呀?不行,连顿饭都混不上,为夫也太亏了吧?”
墨菲好好地看了看他,耸耸肩,“随便吧。”然后又加了一句:“我从不杀驴。”甩着袖子走进院门。
梁继重重叹口气,明明自己示好得如此明显了,为何她还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从来没为女人纠结过的梁二,头疼了……
心情不错的墨菲,一大早的坐在偏厅里,听着管事们的报备,目光所到之处,人人皆肃然。
前院的管事站在左手边,内院的管事站在右手边,男左女右,泾渭分明。
“让你们提交的名单,日落前一定能交上来的吧?我相信你们的能力。再重申一次,留下的我也是要一一核查的。一季评下来,差的那三个就降级。一等管事评差,降为二等,逐级降。当然,若没有差的,大家都无事。”
墨菲抿了口茶,“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没办法,为了能让大多数的人在梁府生存下去,不得不用这种办法。做多做少都一样,做好做坏也一样,只要我掌事,就不可能。觉得别家主了更好糊弄,只管去投奔,不干活还给工钱的,我也替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