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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铸魂秘术

“我要铸造一把无双的利器,许多年后,人们会奉它为百兵之祖。”襄垣的眼眸里闪着热切而明亮的神采,“它能劈山分海,断河裂地,上至神明,下至游魂,都不能触其锋芒!”

正午的光线从窗外投入,屋中一张石桌,桌旁坐着襄垣与玄夷。

蚩尤在合水部废墟里带领安邑人开始运载战利品。襄垣被软禁在屋内,他预测的许多个情况都没有出现,最后反而是一个陌生人前来,与他开始第一场交谈。

“你叫襄垣?”玄夷问。

襄垣打量面前的陌生人,这应该就是辛商说过的天虞族人了。

这人皮肤灰蓝,呈现临死时的衰败之色,头发白且长,朝后捋着,指甲尖长,赤着胸口,穿一套祭司布甲。

“你是天虞族的人。”襄垣冷冷道。

玄夷点点头:“我逃过穷奇毒手,正托庇于蚩尤首领麾下,我现在是他的祭司了。”

襄垣眯起眼打量他,能感觉到玄夷的敌意。

玄夷道:“我在你身上,感觉到许多人的魂魄。”

襄垣眯起眼,没有多说。

片刻后,玄夷问道:“你对我死去的族人做了些什么?”

“你的族人?我不就是你的族人?还是说……曾经死在熊耳山中穷奇爪下的天虞族人?”

“你……身上竟有这么多的魂灵怨气?!”

襄垣回视玄夷,黄昏时的光线投入木屋,映得这祭司的脸冷漠而无情。

“我把他们死后驻留于战场上的魂魄拿来冶刀。”襄垣淡淡道,“你相信?”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玄夷马上起身,恭敬地立于一旁。

蚩尤已解了护甲,赤着健壮胸膛,流水涤去他一身血气,面具也早就摘下。

“玄夷,出来。”辛商在暗淡的窗格外说。

玄夷躬身退出木屋外,余下兄弟俩对视着。

“方才在长流河畔发现那具尸体时……”蚩尤自嘲地笑了笑,“我竟然记不得你手上的烫痕,还是陵梓提醒我的,太蠢了。”

襄垣什么也没说,安静地看着他的亲兄长,五年前一别,蚩尤比起那时,更强壮也更悍猛,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臣服的霸气,充满了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他从小便能感觉到,襄垣并不认为自己逊色于他,蚩尤的力量是外露的,襄垣自己的能力,则是内敛的——或者说,他相信是这样。

他设想过无数次这场见面,蚩尤坐下来后,会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在面对玄夷时心里便转过不少念头,却想不到蚩尤以那具尸体来作开场白。

襄垣伸出手,现出虎口处触目惊心的烫印,那是他打造第一把刀时,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迷迷糊糊间,误将铜杆当做锤柄,被生生烫出的伤痕。

那把刀给了蚩尤,蚩尤则转手与辛商换了刀。

现在又换了回来,挂在蚩尤的腰间。

“为何骗我?”蚩尤冷冷道,声音带着威胁,却没有愤怒,“为何把你的饰物戴在那具尸体上?”

襄垣同情地说:“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哥哥,你太较真了。”

蚩尤不以为然。襄垣的手依旧凝在半空,他说:“两把刀都给我——你的刀,和……那少女用的刀。被你杀死的那人,怨魂不会消散,多半还附在其中一把刀上。”

蚩尤斟酌片刻,叹了口气,把两柄长刀都递给襄垣。

“在你的心里,除了冶炼,便没有别的念头了?”

不……襄垣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没出声。他手持刀柄,潇洒一掠,两刀互击,死亡的战栗在刀锋上低低哀鸣。

“哥哥,在你的心里,除了争霸神州沃土,还容得下其他念头?”

蚩尤沉声道:“我想过你早就死了,你从小体质扛不住跋涉与冷热,越过安邑的地界,随处都是杀机。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襄垣检视长刀,头也不抬道:“你应该问,我是怎么妄想活下来的。这是在叙旧?”

蚩尤说:“但你还活着,所以不愧是我的弟弟,今日与你叙的,也就是这兄弟之情。”

襄垣放下刀,抬眼望向蚩尤,他手臂上被这把刀划开之处未曾包扎,暗红色的伤口在空气里裸露着。

蚩尤的声音带着点喑哑:“跟我们回安邑吧。”

襄垣转头,望向窗棂上爬着的一只甲虫,它收起翅膀,安静地伏着。

“这些年里,我走过许多地方。”襄垣出神地说,“我去过北面的荒镜之山,东北的鏖鏊巨山,西南的雷泽……”

蚩尤提起桌上的陶罐,为襄垣倒了碗水。

“那些地方,最终都会掌握在我的手里。”蚩尤云淡风轻地说。

襄垣难得地笑了笑,说:“我相信。”

“你见过穷奇吗?那是一种豹身鸟翼的巨大凶兽。”襄垣道。

“比翼都死在我的手下,穷奇又有何可惧?”

襄垣摇头:“不一样,它们成群出动,铺天盖地,你新来的祭司,曾经全族死在它们的爪下。”

“还有昆仑山……”襄垣比画,“有一个部族,他们不信奉任何神。”

蚩尤不以为然道:“我自己素来也是不信奉神明的。”

“你知道他们信奉什么吗?星辰,他们认为天顶五大星宫对应世间五音,他们将受星辰感应而领悟的音编在一起,称之为‘律’。”

襄垣从怀中摸出一个椭圆的蛋形陶壳,蚩尤问:“这有何用?”

“这叫做‘埙’,朝这些孔吹气,你能听见亘古时间长河里自然形成的声音。”

话音甫落,襄垣低低吹奏起陶埙,蚩尤安静地听着,那声音咿咿呜呜不成调。襄垣的指法极是生疏,曲调收后,蚩尤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莞尔道:“咕咕咕的,像鸟叫。”

襄垣收起陶埙,续道:“还有雷泽里的七眼天马,朝着你嘶叫的时候会有雷光穿透你的胸膛;岩岭上的混沌,它无头无脸,身长双翼,能把人变成一团烂泥;昆仑山脚的陆吾,豹脸猩身,喜食人头,所以方圆百里的部落,住民都没有头。”

“传说中北方的不周山上,住着从开天辟地活到现在的神龙,还有成群的角龙……”

蚩尤打断道:“这些你都亲眼见过?”

襄垣不答,却说道:“我从断生崖下离开安邑,那天下起大雪……”

“记得,那天我与族人前去山里寻矿,本以为你跟在队伍最后……”

“是的,我自己离开了。”

蚩尤怒道:“我以为你掉队了!为何不与我说声!”

襄垣嘲弄地笑了笑,自顾自道:“说了你会让我走吗?我差点就穿不过雪线,幸好走到一半的时候,气候渐渐暖了,我抵达长流河边……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河,白茫茫的一片。你们也是渡河过来的?”

蚩尤点头:“玄夷告诉过我,那是洪涯境里诸神用来阻断南方沃土与北方荒地的屏障。”

襄垣想了想:“可以这么说。长流河水发源自洪涯境,带着诸神的法力,无法灌溉与饮用,人喝下去会导致昏迷。”

蚩尤淡淡道:“但里面的鱼,终归是可以吃的,我正打算将族人迁来这里,这场旱灾还不知道会持续到何时。那个时候……你掉进河里了?”

襄垣“嗯”了声,又说:“水流太湍急了,我绑了个木筏渡河,到一半时筏子撞在下游的岩石上,我喝了几口水,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经在对岸,我以为自己快死了,没有东西吃,饿得一直发昏……”

“你从小就吃得少。”蚩尤不以为然道。

襄垣苦笑:“不是我愿意吃得少,部落里的口粮就这么多,我不随着狩猎作战,却和你们吃一样的分量,怎能下咽?我……都是你们省下来给我的份例,久而久之,腹中就存不住食。”

“而后呢?”蚩尤问。

“而后,我在长流河的另一边开始喊,有人听到了。”

“喊的什么?”

襄垣不答,续道:“他在河边采药,过来扶我,问我是不是饿了,给我吃了个东西……”他用双手比画,“巴掌大的米粒,以前我听辛商说过神话,知道那是木禾,吃下去就永远不会再饿了。我问了许多次他的名字,以便将来谢他……那人是三皇之一的神农,居无定所,云游四方,兴许以后再也碰不到了。”

蚩尤笑道:“实在是匪夷所思。”

襄垣略有动容:“谢谢。”

蚩尤扬眉:“谢什么?”

“谢你不将它当做荒诞之言。”

“你如实说,我便信你。”

襄垣舒了口气,看着窗棂上的甲虫,它还安静地伏在那处。

“再之后,我走遍了小半个神州,还有许多地方没去过,神龙盘踞的不周山、魂灵穿梭的乌海、山清水秀的洪涯境……”

“好志向!”蚩尤把陶罐朝桌上重重一放。

襄垣避开了蚩尤那审视人心的目光,每次他心里有事时,在兄长的注视下,俱有无所遁形之感。

“但你在找什么?”蚩尤冷冷道,“襄垣,你不是在游山玩水。”

“我在找……”襄垣缓缓道,“哥哥,你征战四方,不顾长流河屏障,强行渡过,你又在找什么?”

“找让族人活下去的办法,找水,找粮食,找一个能让安邑人安居乐业的地方。”

襄垣的声音低了不少,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还有呢?你还在寻找自己,你想当神州所有部族的统领。”

蚩尤淡淡道:“那不过是个长久的愿望。”

襄垣眉毛动了动,凝视蚩尤:“可你知道吗,洪涯境内诸神不会坐视不管,这次扫荡合水部,你的名字,马上就会在中原传播开去。”

蚩尤说:“这是我的事,既决定渡过长流河,我就早有准备。你呢,你又在找什么?”

“说出来,你会放我走?”

“告诉我,不一定会放你走,但你若不说,我就一定不会放你走。”

襄垣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开口。

“我要铸造一把无双的利器,许多年后,人们会奉它为百兵之祖。”襄垣的眼眸里闪着热切而明亮的神采,“它能劈山分海,断河裂地,上至神明,下至游魂,都不能触其锋芒!”

“我为它起名叫做‘剑’。”襄垣探指碗中,蘸水于石桌上疾书,划开厚厚的灰尘,“它的右边是一把刀,左边顶端是它的刃,刃下覆盖着人的魂灵……”

“此物一旦出膛,”襄垣沉声道,“将是天下至凶至厉之物!许多年后当你、当安邑烟消云散,我的‘剑’,还在世间流传。”

蚩尤目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像在端详幼时的襄垣:“纵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神兵,亦要握在勇士的手中,方能独步天下。你想将‘剑’交予谁?”

襄垣带着不易察觉的恼火:“那与我无关,我只想铸剑!”

“若此生有幸得见剑出膛,将它交予天地王者蚩尤,如何?”

襄垣淡淡道:“那么,姑且就先这样定吧。我可以走了?”

蚩尤道:“我会让你走的,但不是现在。”

蚩尤起身出屋,走向月色下的村庄废墟,穿过树林。河水带着鱼鳞般的银光奔往下游,他站在岸边,需要独处的时间思考。

停在窗棂上的甲虫振翅“嗡”一声飞起,穿过窗格,飞向一棵大树下的阴暗处。

玄夷翻手,让甲虫停在掌心,双掌一合,眯起眼陷入了漫长的沉思中,缓缓摇头。

夜空繁星灿烂,大地篝火林立,自长流河南界的百丈方圆,平原上三三两两,在火堆旁聚着蚩尤带来的战士。

蚩尤朗声道:“祭今日战死的族人!”

安邑人个个赤裸胸膛,起身应和,蚩尤将碗中麦酒仰脖喝下,苦涩中带着一丝回甘。他掷了碗道:“我们的部落,未来便要在这里安居了。”

“北到断生崖,南到长流河,以后都是咱们的地盘。”蚩尤喝道,“明日起程,将粮食带回去,再把族中人接一些过来,且在北岸扎根!”

战士们一齐长嚎,犹如黑夜中的狼群。

篝火映在襄垣的眼中,他想,长流河以南的广阔地界皆是富饶的沃土,族人若能迁徙一部分到附近,生活环境会好得多。

“过来吃吧。”陵梓笑道,“襄垣,这可多年不见了。”

襄垣应声,到篝火旁坐下,那处正是僻静地,陵梓与辛商在烤肉,蚩尤不知去了何处。

“你在想什么?”辛商朝肉上撒盐,看了襄垣一眼。

“想安邑的以后。”

陵梓笑着说:“这里可舒服多了,至少没有北边那么冷。”

襄垣忽然问:“但这样好吗?”

陵梓一愕,辛商道:“是啊,我也觉得不太好。”

陵梓蹙眉:“为什么?”

辛商把烤好的肉递给陵梓,陵梓又递给襄垣,他们从小便认识,分到食物后,总是让襄垣先吃。

渐渐的,辛商成了刀手,陵梓成了族中祭司,襄垣再吃他们给的食物,总是感觉变了味。然时隔五年后的今日,他终于可以豁达地接过辛商让来的食物,说一句实话了。

“谢谢。”襄垣说。

辛商笑了笑,但眉毛仍是拧着的。

陵梓问:“到这里居住,有何不好?”

襄垣不答,反问道:“你现在还是族中祭司吗?”

陵梓摇头:“新的祭司是天虞族那家伙了。”

襄垣放下烤肉起身,陵梓忙道:“别!你想做什么?我是心甘情愿地让出祭司之位。”

辛商也在一旁出声:“襄垣,坐下,玄夷此人虽不讨喜,但想得多,想得远,确实有能力担任祭司一职。”

襄垣这才再坐下,长长出了口气,自嘲道:“一时冲动,我也做不了什么。”

陵梓带着笑意望向襄垣:“你和我们一起回去?还是留在这里,当安邑迁徙的第一批住民?”

襄垣摇头:“这正是我先前所想的,你觉得,安邑人来到这里以后,生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族中体弱的幼儿不用再被放弃,族人分为战士与黎民,各司其职,安家乐业。”辛商答道。

襄垣点头道:“长久的舒适环境,令谁也不想出征,渐渐的,我们会成为第二个合水部。”

陵梓听明白了:“一切未定,别太担忧,蚩尤会有他的办法。”

河岸边,蚩尤负手缓缓走来,身后跟随着黑夜里的祭司玄夷。

襄垣起身欲离去,却被陵梓按回位前。蚩尤过来了,问:“怎么不到人多的地方去吃?”

辛商道:“这里风景好。”

蚩尤坐下,吩咐陵梓:“把鱼拿过来。你们在谈什么?”

襄垣打量玄夷,这人似乎天生惧光,纵是坐下,也选择有阴影的地方。一块巨岩拖着篝火的影子,把他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在说安邑以后的事。”辛商说,“我和襄垣觉得,长久在此处居住,容易磨去族人的血性,在长流河畔安居,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襄垣嘴角略翘了翘,看着辛商手里转动的鱼:“他不会听的。”

蚩尤却道:“为何如此笃定?玄夷方才谈的也是此事。”

襄垣扬眉:“所以你改变决定了?”

蚩尤没有回答,片刻后他朝陵梓、玄夷、辛商三人认真地说:“襄垣要铸造一种兵器,叫做‘剑’。你们觉得如何?”

襄垣起身便走,蚩尤怒道:“坐下!”

襄垣忍无可忍,回头时见陵梓与辛商眼中带着一丝恳求的神色,他只得又坐下了。

“剑?不错。”——辛商的评价。

“听起来很威风!”——陵梓乐呵呵道。

襄垣却半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待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这才道:“这几年里,我寻的就是铸剑之法,已有些微头绪,明天我得继续朝东走……”他边说边打量辛商,看见辛商神色复杂,心内祈求他别把铸魂之术的构想说出来。

然而玄夷一语惊起众人。

“首领说的‘剑’,需要用生者魂魄来冶炼?”玄夷冷冷道。

蚩尤愕然:“魂魄?绝无此事!襄垣连刀都提不起,怎么杀人夺取魂魄……”

“对,正是魂魄。”襄垣不顾蚩尤的话,径自与玄夷针锋相对,“铸造这种兵器,需要几十、几百,甚至成千上万的魂魄,把它们融进剑中。”

玄夷在阴影中再次发问:“被铸进剑中的魂魄将会如何?”

“永远不得脱困,魂魄的力量聚为剑灵,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死后亦不能安生,你就全不惧怕?”

襄垣不予置答,扬眉看着玄夷。

“天道冥冥,自有因果,你寻魂魄以冶兵,若无魂魄,又该怎么办?”

“随处杀人?用无辜的人来冶炼你的‘剑’?抑或如附骨之疽,跟随在即将被屠戮的部族之后,等候他们的灭顶之灾?!”

辛商淡淡道:“杀个把人,有什么关系?你看得太重了。我们沿路杀过来,手上的血还少了?”

襄垣笑了笑,看着篝火不言语。

玄夷被激怒了,起身道:“但这是不一样的!”

“首领,你们为了生存而双手染血,每一次的杀戮都是为了族人能在这大旱中活下去!弱肉强食,自古已然!”玄夷指着襄垣,“而他呢?他不过为了杀戮而杀戮,他寻找魂魄,把它们禁锢于剑中,为的是铸出神兵后剿灭生灵,屠杀黎民如飞镰破草,最终难道还要搦战诸大神明?!简直愚蠢至极!”

“此等行事,必遭天谴!”玄夷怒道,“洪涯境诸神不会坐视你行有伤天和之事,你的铸魂之法,会将安邑全族推入深渊!”

蚩尤喝道:“住嘴!玄夷!”

玄夷收敛了语气,低声威胁道:“就算让你炼出此器,在千百万魂魄的力量下,你也必将遭受反噬,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襄垣起身,淡淡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蚩尤本想直斥玄夷,然而最后一句,却令他迟疑不决,站在篝火前陷入沉思。

旷野中一片寂静,唯余长流河水哗哗涌向下游。

“你会被反噬。”蚩尤眯起眼,沉吟不语。

“没有用,你阻拦不了我。”襄垣转身离去,蚩尤抬起一手,握着他的手腕,襄垣立时动弹不得,微一挣,却奈何不得兄长分毫。

蚩尤安静地看着襄垣,仿佛千万生灵顷刻间灰飞烟灭,比不过那缥缈无据的“反噬”二字,他的眸子里依旧泛着嗜杀的光芒,却多了份温情。

“你寻到铸魂之法后,先回安邑,我在断生崖前等你。不可莽撞行事。”

襄垣静了许久,最后点了头:“可以。”

“襄垣,击掌为誓。”

兄弟俩在长流河畔互击两掌,玄夷道:“首领!”

蚩尤的手在空中微一顿,与襄垣击了第三掌,声音深沉却又明亮。

襄垣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辛商、陵梓起身,与蚩尤一同目送襄垣的再次启行。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蚩尤看着玄夷:“欲往何处?”

玄夷低声道:“首领既一意孤行,属下说不得要另觅存身之处,他朝再会。”

“你不用走。”

“你没有错,襄垣也没有错。”蚩尤沉声道,“今夜之事,唯我们四人知晓,我以此河起誓,绝不会将全族陷于危境,若违此誓,罚我魂魄无法解脱,永在烈火与黑焰的痛苦中煎熬。”

玄夷停下脚步,辛商淡淡道:“祭司,你就算离开这里,茫茫神州,又有何处可去?中原诸族,不会接纳一个半人半尸的怪物。”

“或者,”辛商抬起手,按在腰间佩刀上,声音依旧冷漠而无动于衷,“我帮你做个了断?”

玄夷终于无奈地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蚩尤深深吸了口气,吩咐道:“还有许多事要做,我放心不下他……陵梓,你向来与我兄弟交好,也是与襄垣换刀的弟兄。”

陵梓微一躬身,知道蚩尤有事要吩咐。

“是的。”陵梓笑容灿烂,从不介意蚩尤是否即将给自己派下多艰难的任务。

他拍了拍腰间的刀。

襄垣走出树林,面前是一片茫茫的开阔草地,他随手抽出腰间短刀——那刀自从与陵梓换了过来后,便从未用过。

但襄垣时刻磨砺着它,不令它生锈蒙尘。

襄垣一手持刀,转过身,映着明亮月色,朝来时的树林中晃了晃,像小时候做的游戏。

树林里也有一道白光闪烁,在他的眼睛前晃了晃。

陵梓收刀,从树林中走出,笑道:“难得,在你这从不用刀的人手里,我的刀竟然没有生锈。”

“已经是我的刀了,还有什么事,是我那啰唆哥哥没说完的?”

“蚩尤让我跟随你,保护你,听你的命令行事。”

襄垣缓缓地叹了口气,似在抒发胸臆中的闷息。

许久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陵梓又道:“当然,更多的是,我想和你出去走走,安邑有玄夷当祭司了,我不想留在族中当个没用的人。”

襄垣先是一怔,继而笑了起来,他接受了这个说法:“既是如此,以后……承蒙照顾了。”

陵梓爽朗地笑道:“彼此彼此。”

他与襄垣结伴,走进草原,向充满了未知的、神秘的神州沃土开始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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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英明神武的当朝新皇,他是骁勇善战的战神四王爷,先皇驾崩,新皇未登,天启国最尊贵的两个男人相对而坐:“我欲娶淑敏郡主为后。”愕然看着对面皇兄眼中那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柔情和爱意,略带着调侃地说到:“如此,可就要恭贺皇兄了。”~~~新皇登基,先皇遗诏,新皇需娶丞相之长女为后,并将静安王之女淑敏郡主赐婚于四王爷为正妃。此遗诏一出,两男同时感觉五雷轰顶,而在静安王府内,某只却“吭哧吭哧”地吃着零嘴儿,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前来宣旨的公公,白眼儿一翻,说道:“靠,竟然这么随便的就把本郡主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先皇的人品咋这么恶劣呢?”淑敏淑敏,这位淑敏郡主敏倒是有,只是这淑嘛……~~~她本想这辈子安安心心地当一个混吃等死,脑域空间无限接近零的无脑大小姐,却……算了算了,反正这好像也并不损害她想继续混吃等死的初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别来惹她就OK了。可是,可是,这一个个的怎么回事?你个死皇帝,做什么这样好像深情款款,情意绵绵地看着本郡主?会让人误会的好吧?喂喂喂,王爷相公,我只是稍微出墙了那么一下你干什么就一副好像要杀人的样子?反正你又不喜欢我。靠你们这些臭女人,自己管不好自家男人竟然还找麻烦找到本郡主的头上来了,找死!不过,哇哦,这个美男不错呀——主动粘上,坐在美人的大腿上面,勾勾脖子抛抛媚眼,问道:“美人,能否问你个事儿?”美人轻揽佳人柔柔纤腰,笑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道:“区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问:“婚否?”答曰:“尚未婚配。”再问:“那不知是否有意找位亲亲娘子?”再答:“若是能够如你这般的,自然是马上就想要抱回家中。”旁边,一个冷冰冰的不似人的声音响起:“安静儿,别忘了你已经是有夫之妇!荣玥,马上滚出本王的视线之内!”——————呃,那个,宝贝一个没忍住,就又开了个新文,嘿嘿,亲们支持下哈~《凤帝皇后》:奈何桥边,她与他相对而立,说道:“感谢阿容,为路遥抵挡了二十年的风雨,到生命终结之时都不曾放手。若有来生,但愿…再不相见。”仰头喝下手中的孟婆汤,转身踏上了奈何桥,不曾回头,只留下一句“再不相见”在奈何桥边久久回荡。
  • 语已多,情未了

    语已多,情未了

    世间只有情难诉,无论其为亲情、爱情、友情、乡情,还是为喜为怒,为哀为惧,付诸语言文字之后,便会失去其固有的鲜活。时光已像飞鸟一般淡然飘逝,情却如流水浮云,绵绵无尽。最后,只能怅对满地狼藉的生命碎壳,回首前尘往事。
  • 无极变

    无极变

    从小被一对强大武兽收养的猿天,在养父母的教导下喜欢上修炼、领悟魔武。
  • 玩转唐朝之魔鬼厨娘

    玩转唐朝之魔鬼厨娘

    《玩转唐朝之魔鬼厨娘》:她是一个知名大学营养学专业毕业的高级营养师工作性质:私人厨师惨遭强暴后,她纵情于声色之中,年轻,美貌,性感的化身,游走于各个多金男雇主的身边,诱惑他们,然后把他们都拖下了水.谁说只有男人才可以成为掠艳高手的?女人同样也可以!!直到有一天,后一任女雇主请来一个杀手结束了她堕落的生命。至此,她这才获得了新生灵魂飘向了地狱阎王、秦广王怎么也来了?只可惜她还有一段未了的情债打翻孟婆汤,在秦广王之女相助下来到了古老的唐朝唐穿越,变成了一个寺庙里的小尼姑?!念经,担水,劈柴,有了上顿没下顿???嘿嘿,王府贴出了广招厨娘的告示,包袱款款,姑娘我化身太监大摇大摆的走进王府大门王府的老大是一个懦弱王爷?什么?懦弱王爷说自己没有男子乞丐?妈呀,又来个个同性恋太子!还说自己长的很“水灵”,让他忍不住上下其手?杀太子?武则天的阴谋?争夺权势?好危险哪,我到底能不能保住小命呀我的妈呀,这日子这么过的这么猥琐呢?!不行,她要一定奋起反击,魔鬼厨娘来也——******************************************************《玩转唐朝之唐妩妍舞》:落梅宫中伤心舞,蓬莱殿上恩爱长深宫紧锁无人问,无欲无求事半哀美人如花宫廷转,山不就水水自来诞下麟儿为太子,量其身份不是妃她,是先皇的才人,从未受过恩宠,竟然也被列入了陪葬之列?他,是新皇,后宫佳丽三千,皇子无数,却执意立她的孩子为太子!本文架空,亲们不要深究其历史性,喜欢的话就收着看吧,梦倾力的一篇文文,会有阴谋,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温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