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乾德宫热闹的很,楚云轻侍立在萧战身边,看着一身青衣的兰妃和一身紫衣的魏初槿眉眼低垂。
“皇上,太后这些日子不许妾身来陪你,妾身只好每日里都吃斋念佛为您祈祷,眼下皇上病好了,妾身真是开心的很。”
兰妃手中带着一食盒,此话说完也不管萧战正在看折子便打了开来,“皇上,这是妾身为您炖的参汤,小火慢炖了五个时辰呢,您快喝了吧。”
萧战头也不抬,“先放着吧。”
兰妃端着参汤到萧战身边,眼角眉梢的情意丝毫不因为萧战的冷待而消退,“那妾身给您凉着。”
这厢魏初槿自来了便坐在下面一句话也不说,好似专门让兰妃表演一般。
兰妃看萧战没说什么嘴角一勾,“皇上这几天身子好多了,今晚不如去福兰宫坐坐?妾身新学了好些手艺。”
魏初槿轻轻放下手中茶盏,掩嘴轻咳一声,“妹妹忘了,今夜乃是月圆之夜,皇上不召幸任何人的。”
楚云轻眉头微动,这边兰妃像是才记起来,面上一红当即改口,“都是妹妹我想念皇上日久,竟然忘了这个茬儿,那皇上改日再来偿妾身的手艺好了。”
萧战仍旧爱理不理,兰妃站在一边觉得自己自讨没趣心中也生了懊恼之气,这边打眼便看见楚云轻站在皇帝身侧,嘴唇一抿道,“这些日子多亏楚姑娘照看皇上,现下皇上的病好了,楚姑娘可不要急着出宫,若是得闲了,帮本宫问问脉,这几日觉得头晕的很。”
楚云轻有些为难的看萧战一眼,这番对着兰妃低头道,“娘娘千金玉体,没有太后娘娘的命令,云轻不敢替娘娘诊治。”
兰妃双眸一瞪,“这是什么话,你既有医术在身,替本宫看看又何妨?”
楚云轻低头不语,这厢萧战放下手中御笔,“云慈是朕封的郡主,你是朕的后妃,哪有让她来给你看诊的,太医院的人都是吃闲饭的吗?”
兰妃本就心中气郁,此时见皇帝替楚云轻说话心中更气,只是再气也不好在萧战面前发作,她娇唇一抿,楚楚可怜,“皇上您有所不知,兰儿此前小产之后身子就一直不舒爽,兰儿知道云慈郡主医术好,这才着急了些嘛!”
萧战闻言眸光微动,“你的身子太虚,太医开的药你要好生吃的,朕过两日自会去看你。”
兰妃嘴角一扬,“多谢皇上体恤,这参汤差不多了,皇上可不要辜负了兰儿的心意啊。”
楚云轻眼见得萧战接了那参汤,侧目便见厅中的魏初槿嘴角勾了一勾,带着讽刺的冷峻,楚云轻心中一动,此前兰妃暗害萧汲之时便说她的小产是云嫔所为,可是现在想来,只怕与这人也脱不了干系。
兰妃面上是心满意足的笑意,转而看一眼沉默柔顺的楚云轻眸中利光一闪,她没有忘记,那日在永寿宫曾听过她的一支曲子。
眼见得参汤也喝了,人也看了,兰妃和魏初槿正准备走,这厢福海走了进来,看到两位娘娘都在眸光有些迟疑。
兰妃一笑,“哟,福公公是有什么事要禀报?若是政事我们不敢听,可若是后宫之事,福公公不若说与我们听听?”
兰妃年纪尚轻,又得皇帝宠爱,此等话语也只有她能说得出。
福海倾身行过礼,看一眼萧战道,“倒是后宫之事,只是……”
萧战果然极宠兰妃,只见他不甚在意的道,“说吧。”
福海微微沉吟,“紫玉宫的娘娘今早咳血了,老奴想问问,是不是要请太医?”
这话一出,屋内两位都看向了萧战,楚云轻自始至终姿势没怎么变化,她只看到萧战的眉峰一凝,良久,他轻轻道出一句,“不必!”
此话一出,兰妃嘴角一撇,而魏初槿,却好似在意料之中!
待那二人离开,萧战本来极好的情绪此时也有些低迷,他看一眼福海,起身出门,“今夜月圆,朕一个人走一走。”
福海一叹,却真的没有跟上去。
楚云轻不经意到,“公公不安排人跟着皇上吗?”
“皇上要去的地方旁人禁足。”福海摇摇头转身看楚云轻一眼,“郡主今晚可早点歇下了,明日再来吧。”
楚云轻点点头,口中嘻嘻咀嚼着福海的话,旁人禁足的地方是……
夜色沉沉落下,本处于禁宫之地的绯云楼里正亮着一盏暖灯,一道挺拔的身影斜斜落在窗棂上,那摸样沉寂孤独,好似在思念某个旧别的故人。
布置的秀雅清绝的室内忽而生出一点幽香,那香味极淡极淡,带着些微的熏然,缕缕隐匿在空气中。
屋中站着的人手中正沉沉抚着一本画册,那画上的人儿衣着鲜亮,身姿曼妙,竟是一道又一道蹁跹惊鸿的舞姿,他看的痴迷,浑然不觉自己周身的空气有异。
渐渐地,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眸,华发半生的额角一动,似是沉溺在脑海之中的场景无法自拔,他一手执着画册,一手落在身旁的古琴上,顷刻间,那闻琴起舞的翩然倩影又再次栩栩如生的出现在了神思之中。
“铮……”
一道清音幽幽回转,闭着眸子的人乍然睁眼,眸子里似惊似疑!
“铮……”
第二道琴音再起,呆立在窗前的人顷刻便动了,他的眸光一转,落下窗外的那处黑暗角落,嘴巴里低低唤出两个字,“云儿?”
初夏的夜空之中一轮满月正悬在中天,静谧的夜色之中忽而乍起两道梵音,古韵悠长的曲调好似含着漫漫情思,一声又一声,重重的落在听者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