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一个老人家,身形却是极为轻盈,楚云轻双眸一凝,心中虽然知道这人可能对她有敌意,此时却也禁不住的跟了上去。
那婆子的步伐极快,所过之处劲风扫倒一片花蕾,转眼便消失在这阴森森的园林之间,此时正有暖暖的阳光洒在这花园里,一些残败的花朵在她脚边七零八落的垂着,如同两边颓败的宫殿一般,凄凉无比。
楚云轻不敢大意,她的目光极为谨慎的四处打量,心想着要么跟上去探个究竟,要么原路返回,然而,就在她小心翼翼的防备之时,她的鼻端传来一阵清香。
她下意识的心中一紧,轻轻一嗅,面色大变!
花园里所有的花都微微的现出了颓败之势,却只有一种花开的最盛,那淡蓝色的紫灵花隐在大红掌之下,本是清香宜人的山野之物,此时却出现在了这里,和那红掌断裂之后的白色液体混合,再被阳光一照,是绝佳的迷幻之物。
楚云轻只觉得眼前光晕闪动,一时之间竟是站立不住,就在她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眼前又是那一抹紫衣。
尚书府里,顾秀琴微微焦躁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这厢绣儿也是凝着眸,不消的片刻,朱福来在正厅之外叫门。
顾秀琴急忙唤了他进屋,朱福来点点头,“夫人,成了!”
顾秀琴眼中大亮,“桂嬷嬷不愧是宫里的老人了,办事果然利索!只要她被关到那地方,最后总是逃不过一死!”
随后她微微一顿,“老爷可有送信回来?”
朱福来一愣,欲言又止,“老爷,没有送信,只交代了玉夫人好生照料着!”
顾秀琴“呵”一声,“现在倒是记挂着,我倒要看看,等找到了她那肚子是假的,老爷会是什么表情!”
绣儿和朱福来相视一眼,眼里微微的都是有些得意,“夫人息怒,宫里现在只能进不能出,老爷送信也是极不方便的,等老爷回来,只要夫人您一句话,玉夫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顾秀琴阴阴一笑,目光怨憎。
一片黑暗之中,楚云轻只觉得自己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背部的摩擦让她生疼,神智却也因此清明了些。
不断有嘈杂尖利的说话声传入耳中,她心中一紧,一股子凉意自背部升起。
“这个是浣衣局送来的,看什么时候不行了就扔到里面去吧。”
“昨晚永寿宫又送来一个,好像太后那里也染上了!”
“是啊,太后下令后宫全部封锁,太后交代了千万不敢把有病的放出去,免得给前朝惹上了,再流传到宫外去更是不得了。”
“也不知道宫里怎么生了这个了,你说是不是诅咒!”
“嘘,别说,咋们待的这地儿最是吓人,何副将还交代了我们只能留在前院呢!”
不断有嘈杂的呻吟之声传进楚云轻的耳朵里,她浑身酸疼不已,神思明明清醒,却总是摆脱不了束缚一样的睁不开眼睛。
废弃的庭院里,许许多多穿着太监服和宫女服的人蜷缩着睡在屋檐之下,他们尽数唇色惨白,面色发黑,有的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有的神志不清的的胡乱呓语,还有的浑身颤抖的直喊冷,一股子死亡的气息笼罩在这一片天空之上,他们睁着的眼睛看着黑沉沉的夜色,绝望又无助。
“又死了一个!”
忽然,一个蒙着脸的小太监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极为壮硕的男子,一身侍卫服让他在太监群里极为显眼。
听到这小太监的话,这男子眉头一皱,眸中闪过一丝不忍,“烧了吧!”
仿佛是命运的安排,已经没有人可以抗争,人群中忽而传来一丝低低的哭泣,“我们都要死了吗……”
“今天已经死了第十九个了。”
“不是说会送药来吗?为什么还没有来……”
人群之中渐渐的有些躁动起来,忽然一个同样身穿侍卫服的人站了起来,和那高壮的男子不同,此人身材纤瘦,此时衣衫脏污发丝凌乱,眼窝深陷脚步虚浮,他一手指着那高壮男子,“何副将,上面的人吩咐我们进来的时候说不会把我们困死在这里,现在要药没有药,这些人一个个的死,眼见得我也不行了,到时候我们所有的人都要死!”
这人说着说着已经是义愤填膺,其他小太监听了也是悲凉不已,“我们做奴才的,有什么和主子说的,得了这样的病,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吗?”
那瘦弱的男子眼中寒光一闪,忽而面上闪过一丝骇然,“不,不,我不要死,我还没有升官发财,我不要死在这里,我要出去!”
话音一落,这人拔腿就跑,就在距离他们百步之外的地方,高大的宫门正紧闭着。
“石头!”
何终大喝一声,想要拉住石头,可是此时的石头像是发了疯一般,速度之快竟让何终赶之不及。
眼见得大门被石头拉开,何终双眸大睁,“石头!住手!”
话虽然出口,但是还是没有能阻挡住石头的动作,何终狂奔的脚步一停,只听得“咻咻”数声,刚刚一只脚踏出宫门的石头就那么的顿在了那里。
宫门的人屏住了呼吸,从石头开启的门缝往外看,在那沉沉夜色里,正有繁星点点的冷光对准了他们!
石头的身体的慢慢的倒了下去,何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是和他一起负责看守病患的士兵,进来一日便被传染,此前说好要送进来的汤药没有来,来的,只是那些日夜监守,把冷箭对准他们的禁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