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很热闹的街道,却因为邱震的一脚而变得很冷清,整个街道上就剩两个活人和一个马上就要断气的活人。邱震虽然没有逃跑,心中却是紧张得很,连杀鸡都觉得残忍而不敢看的他,今日刚出家门就杀了人,而且还是官差,心中的那种恐惧感可想而知。而谭漠之所以不让邱震逃跑,一方面是因为不想真的成为通缉犯流浪天涯,另一方面则是心中自有算计。
不一会儿,便有几十个官差手拿钢刀气势汹汹杀了过来,却是没人敢上前动手,只是将他们二人包围起来,然后谭漠就看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头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愤怒。
那老头儿正是一县父母官,县官抖着身子看了看刚刚断气的蔡捕头,脸上冷汗直冒,一个趔趄险些倒地,旁边的官差急忙扶住,那县官转过头看了看被围起来的谭漠二人,声音打颤道:“你……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啊……你们杀谁不好偏要杀了他!我可怎么向八爷交代哦……”
谭漠和邱震看着他,已经猜出来这就是县官了,却是没想到一县父母官居然如此失态,那县官却是不理会二人在想些什么,向衙役大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下这杀人犯!”
众衙役大吼了一声,却是只在原地挥着刀,并没人敢上前,毕竟旁边就躺着自己的头儿。县官看着这群衙役,大骂道:“你们都他娘的是木头啊!快上啊!”
众衙役又是齐齐大吼了一声,却还是没人敢上前,谭漠看着他们笑了笑道:“大人不必惊慌,我们二人并不想逃走,只是也不想上枷锁镣铐,我们就这样随你们进大牢吧,怎么样?”
那县官闻言却是一愣,心想也是,要想跑早就跑了还呆在这里干嘛,就说到:“好!只要你们不跑,什么都好商量!”随后又朝衙役喊道:“将他们二人带入大牢,听候发落!”
这时衙役知道二人不会反抗,心里就放心了,却是丝毫不敢动粗,只能将他二人围着缓缓走向县衙大牢。
小样姑娘独自一人坐在酒馆里,等着谭漠二人回来,可是谭漠去了许久却是不见回来,准备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听到了外面有人大喊:“杀人啦……”小样心中一紧,赶紧起身,就见一群人从街上跑过去,被人流阻挡住的小样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挤到了一边。
终于街上清净的时候,小样急忙朝出事的方向走去,正好看见谭漠二人怔怔的站在那里,刚想过去叫他们的时候,就看到一群来势汹汹的衙役围住了他们,小样赶紧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局势发展,当她看到二人被带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想要跑过去。
而此时,谭漠正好下意识地望了这面一眼,就看到了面带惊恐的小样,谭漠轻轻摇头示意小样不要过来,小样会意,等着他们走后,小样赶紧四处寻找邱家的店铺,因为她清楚只要还没出银州境,那么自己舅舅家的产业便是无处不在。
果然,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家名为邱家绸缎庄的店铺,赶紧过去找到老板说了情况,那老板一听说刚才杀人的是自家的少东家,本来看戏的心情立马变得紧张起来,赶紧叫来伙计,备上快马赶紧启程去银州城告知邱老爷。
傍晚时分,五里县衙后院会客厅,邱老爷和另外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坐在大堂的主位上,而那五里县令却是抖着身子站在堂上,头都不敢抬,拱着手结巴着说道:“下官……拜见……知……知府大人……下官正在……额……正在……处理政务,不知知府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原来堂上那人便是银州知府,知府皱着眉看着他,心里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无妨,本官今日来此,是听说这里出了命案,所以前来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县令一听说是为此事而来,立马紧张道:“回大人,此事下官已经处理妥当。”
知府听了后心中冷笑一声,说道:“哦?是吗,那你是怎么处理的,跟本官详细的说一下。”那县令一听,心中纳闷道:该不会是知府大人想借此考核自己吧?也好,让大人知道我的办事能力其实当这个县令还是够格的!想到此处,县官立刻说道:“回大人,那两个当街行凶的杀人犯下官已将他们收入大牢,已经派人去京里汇报此事。”
县官说完心里觉得很满意,因为在他眼里犯人已经收押,京中那边不久也会知道事情真相,这样一来,那八爷的怒火就会烧不到自己身上,只要把自己摘出了这件事,就不会给自己带来祸端。
知府听完后问道:“京里?京里的什么人?”
县令回答道:“是……东厂八爷。”“为何要告知他?”“因为他就是已死的蔡捕头的亲兄弟,所以……”
知府挥挥手打断了县令的话,想了一会儿,知府问道:“你在这里大概有二十余年了吧?”
“回大人,二十一年了。”
知府冷冷的看着他说道:“看来你这二十年没白干啊,真是学了些东西,还知道东厂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县令一听此言,心中大喜,以为自己真的挺厉害的,可是他却没听出来知府冷冷的语气表达出的戏谑之意。
县令喜道:“谢大人夸奖,下官还有很多地方要跟您学习呢。”
知府看着他谄媚到恶心的笑脸,冷笑道:“不敢不敢,我哪有什么资格教你呢,相反,我还要请教你呢。”县令一听,以为是知府大人在跟自己开玩笑,心中更加高兴,以为知府大人开始赏识自己了,就准备顺杆子往上爬,于是赶紧说道:“大人若不嫌弃,下官这便让人在本县最好的酒楼为大人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固然是好的,不过在此之前,本官还有点事要做。”县令疑惑道:“不知大人还有何事?”只见那知府端起旁边的茶杯,缓缓说道:“我旁边这位就是我拜把子的大哥,如今,我有个好侄子因为某些误会被关进了你这大牢,所以特来接他回去。”
那县令一听立马愣在那里,他从开始就在猜测那人的来历,本以为是哪路的官员,没想到竟然是知府大人的拜把子大哥,县令旋即喜道:“原来您就是邱员外啊,久仰久仰,对于二位大人拜把子的事情,下官也略有耳闻,没想到今日竟能亲眼见到邱员外,真是荣幸之至啊!”
邱老爷却是连看都不看他,说道:“在下不过草民一个,哪敢称大人,只要你把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放出来,我就对您感恩戴德了。”
县令立马回道:“这个好说,不知令公子是哪位,我这就亲自放了他,给您陪个不是。”邱老爷冷冷道:“正是今日杀了你这县里捕头的那人。”
县令闻言一惊,瞬间说不出话来,旁边的知府大人看着他的样子,笑道:“怎么?有难处?”
县令的后背开始出冷汗,声音打颤道:“大……大人,令侄杀……杀了本县的捕头,而且……而且那捕头是……是东厂八爷的亲哥哥,要是放……放了他,八爷怪罪下来,小人可承担不起啊!”
知府大人手中的茶杯还在端着,可是却是一直用嘴吹着热气,并没有喝一口,他看也不看县令,缓缓说道:“你只知道东厂惹不起,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你惹不得吗?”
县令闻言,愣在那里,仔细捉摸着这话的意思,再想了很久之后,突然额头上冷汗直冒,扑通一声卧在地上,因为他终于想起了一件事,在大明疆土,除了一个叫做东厂的组织以外,还有一个齐名的组织叫做锦衣卫。而他曾经也听问知府大人正是依靠锦衣卫的势力!县令怔怔的坐在地上,不敢想象自己一向老实本分,为何今日老天给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
邱老爷看着他,心中叹息一声,略有不忍道:“大人,您还不明白吗?这是东厂与锦衣卫之间的事,你是掺和不起的,听老夫一言,退出去吧。”县令这时才缓缓回过神,看着邱老爷和知府大人,立马爬起来跪在地上哭道:“大人饶命啊,求大人看在小人这把年纪的份上,给小人指条明路吧!小人一家老小还要活下去啊!”
这时,知府缓缓放下茶杯,看着他道:“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让手下人严守此事,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蔡捕头是因公殉职,只要你能保证做到这点,你这县令就可以继续当下去,我保证不会有麻烦。”县令其实也想通了其中关节,明白这是自己参与不起的,所以只求能够自保,哪还敢有心思说不。
就此,邱震和谭漠的牢狱生活就这样结束了,当他们走出大牢的时候,就看到小样一个人焦急的等在外面,心神还未安定的邱震问道:“父亲和二叔呢?”小样叹口气道:“他们在客栈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