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进了玉门关后不到半天的路程就能到达的关内第一州。在这些常年跑关外的商队眼里,其实也就是大一点的关外小集,因为这里也就是进关后休息补给的地方而已。
从青州城正门进去不过三里的路程便是青州城最繁华的地段,而青州城最大的饭店就坐落在这里。像很多没创意没想法的店名一样,这座饭店的名字很没创意,就在门框上的大青扁上写着四个大字:青州酒家。
其实青州酒家并不大,只不过是个很一般的二层楼结构,但是在这边陲小城,这样的规模无疑是最大的一家了。正是正午,进关的出关的商队都聚在着最大的酒楼里讲述着那些属于自己的和那些跟自己没关的故事,跑堂的小二一边忙着端茶送水上菜,一边一口一个“爷”的叫着装孙子。
在马贼的世界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当马贼有了银子却不想去享受的时候,那这个马贼就真的生病了。
作为关外唯一的马贼,这样的人当然不会生病,所以我们的男主角就准备在这里享受一下。今天的他穿着宽松的粗布衣服,裸露着结实的胸膛,腰上别着一把并不特殊的剑,看上去就像是这里常见的关外刀客一般,唯一不同的是他拿的是剑。
当他站在酒楼门口的时候,勤快的小二就急忙跑过来招呼着,像请祖宗一洋把他请进门。这里的小二很懂事,管你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是粗布麻衣,只要进门便是祖宗。
这样的小二是最会处事的小二,所以这个小二很自信能招呼好这里的每一个客人。
可是,不幸的是今天他才发现有时候自己并不是全能的。因为他面前站着两伙人,一个是他刚刚请进来的那位粗布麻衣的祖宗,另一伙却明显是另一个祖宗,绫罗绸缎的祖宗,而且,还不止一个。
而这两伙不同的祖宗中间是一张桌子,一张极其普通的杨柳木桌,但是现在却是极其不普通,因为整个酒家只剩这一张了。
其实这种抢桌的情况并不少见,只是不像今天这样不好处理。因为在这种一眼就明了的情况下,粗布麻衣的怎么能不让呢,可是,这位在关外无人敢欺的马贼头子又怎么会让呢。
所以,小二很无奈,他只能祈祷可不要在楼里动手,否则那我们可就亏大了。
可是,让无数等着看好戏的看客们失望的是,他们并没有大爆粗口,更没有大打出手。那伙绫罗绸缎的祖宗并不是那么贱,领头的那位面相有点腼腆的公子很有风度的说了一句“朋友,介意一起坐吗?”
于是,所有的麻烦事都解决了,那粗布麻衣的横爽快地同意了。在一片失望的声音中,小二大大的吐了口气。
两个看上去穿着地位都有很大差距的两个人就这样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小二很识相的立马装孙子道:“两位爷,要点点什么,咱这里可是有上等的……”
可是尴尬的是,两位爷都没看他,也没听见他说了什么。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然后那位贵公子笑了笑对这对面的青年说道:“朋友刚从关外过来?”
那马贼头子显然也是极其爱交朋友的家伙,对着那贵公子很适当的还了一个微笑,说道:“不错,小爷刚从关外来。”
此话一出,站在那公子后的仆人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变得像被摸了屁股的老虎一样愤怒,敢在公子面前自称小爷,你算个什么东西!
可是,贵公子的反应却是及淡,伸手止住了后面的愤怒下人,笑道:“不知这位小爷怎么称呼?”这次所有人都愣了,包括那马贼头子。那马贼头子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自己,不仅不因为自己的小爷自称而生气,反而像是很中意这种自称。
那马贼头子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对面的贵公子,笑道:“你跟普通的有钱人不一样,我喜欢。”
“大概是因为我比他们都更有钱一些。”
“哈哈,这理由不错,我喜欢。”
“敢问小爷怎么称呼?”
“小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谭漠。”
“我叫明战。”
“明战,哈哈哈,先明而后战,好!这个名字不错,我喜欢。”
“那小爷可愿交个朋友?”
当两个人谈话这么投机,互相都有喜欢的地方,那么结局往往都很好,两个人会成为好朋友,或许还可以成为知己,可是现实却并不那么美好,因为那马贼确实有点贱。
只听他说道“我不想交你这个朋友。”这样一句话出来,任谁恐怕都不会相信,刚才的短短对话,他说了三次喜欢,可是但对方示好的时候却说了这样的话。所以,那些仆人虽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却并不妨碍愤怒的想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揍成猪头的念头出现,而相同的是公子依然伸手制止了他们。
明战看着谭漠的脸,好一会儿后才笑了笑问道:“为什么?”
那不知好歹的谭漠笑了笑道:“很简单,你的衣服,小爷我不喜欢。”
这是一个看上去并不合理却是很合情的理由,爷不喜欢你的衣服,所以不跟你交朋友。但是这也是让公子手下那些下人爆发的理由。
只听一个护卫似的下人大声骂道:“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我们公子跟你交朋友是看得起你,你他娘的还真是给脸不要脸!”这位壮汉越骂越起劲,以至于自己没控制好情绪,愣是一拳朝谭漠打了过去!
可是,谭漠却并没看他一眼,身子动都没动,只是看着明战,似乎在他眼中,明战要比那壮汉有趣得多。
那壮汉的拳头虽然没有砂锅那么大,却是极其有力道,周围的看客们开始兴奋起来,他们认为或者可以说是期待那小子肯定要掉两颗牙!
可是,眼看拳头即将打在那给脸不要脸的谭漠脸上的时候,却再也动弹不得。谭漠一动没动,明战一动没动,出手的是那几个仆人中的一个中年人,很普通的面相,很普通的一只手,很随意的搭在那壮汉的肩头,可是,壮汉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把拳头放在那个贱人谭漠的脸上。
挣扎了两下却没任何进步的大汉愤怒转身,想看看是谁敢拦自己,可是当他看到那中年人的温和面庞时,却是大惊一下,然后赶紧对他道:“小人鲁莽,大管家恕罪!”
那个中年人原来是大管家,只听那大管家说道:“公子面前,你还是改不了这臭脾气,小心公子让你当杂役去。”这位大管家说的很温和,不带有任何感情的波动,只是那种简单的温和。
那位大汉听了之后连连跪在地上向公子告罪,却见公子根本无视他,于是悻悻的回到了仆人堆里。
明战无视他,这是必然的,因为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对面那个笑的很灿烂的年青人,过了会儿后,明战缓缓站了起来,然后那些还没从刚才没看见牙齿掉落的失望中缓过来的食客们当场就震惊了,明战居然解开那镶这宝石的腰带,脱去了那身华丽的衣装,最后居然光着膀子只剩一件底裤!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画面,只有那大管家脸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重归波澜不惊的温和。那谭漠却是照样一动不动,只是眼神里却泛起了光芒。
就在大家震惊的当口,明战开口了,很无奈的语气:“唉,这底裤可不能再脱了吧?”
看着他的表情,谭漠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好好,明战啊明站,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这朋友我交定了!哈哈哈哈……”
明战听到这句话后,终于长呼一口气,然后笑道:“没想到,交朋友还要牺牲这么大,哈哈哈”接着又说道:“你就真不想我穿上这衣服了?”
那满脸笑容的谭漠道:“朋友都交了,又怎能不穿上衣服呢,咱们又不断背,哈哈哈哈……”看着那满脸弄坏笑的谭漠,明战很无奈,又缓缓穿上衣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下人赶紧伺候这。
然后,明战又坐回了位子上,跟着谭漠面对面坐着,很久后,两人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丝毫不理会看客们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眼神。
早已呆在一旁的小二终于缓过神来,看着这二位与众不同的客人,心里直犯嘀咕:这他娘的唱哪一出啊!可是多年的职业素养还是让这小二满脸堆笑的走到桌子旁问道:“二位客官要点什么?本店有……”
就在小二渐渐回到本职工作上的时候,谭漠很没礼貌地打断了“拿酒,最烈的红辣子,两坛!”此言一出,不止小二愣了,在场的人都愣了,呆呆的看着谭漠。
经常往关界跑的人都知道,这玉门关最有名的不是荒漠,不是马贼,而是这红辣子。红辣子是一种酒,一种有五谷杂粮搀和大漠独有的植物——地刺花酿制而成的烈酒,至于烈到什么程度,有人说喝进肚子后的感觉就像是吞了一团火,也有人说,与其叫酒,不如干脆叫特制辣椒油。
从没有人能连续喝半斤以上的红辣子,谭漠直接叫了两坛——六斤!!!
由不得大家不惊讶,所以小二干笑两声问道:“大爷,您确定不是要二两?”
谭漠听了笑骂道:“小爷要的是两坛,你这厮难道听不到吗?”
小二赶紧道了声知道就跑进柜台报了两坛出来。看着桌上的两坛酒,谭漠笑而不语,明战笑而不语,看客们瞪大了双眼。
只听谭漠先开口道:“今日,兄弟我多有举止不当的地方,望明兄见谅,今日能交到名兄这样的朋友,兄弟倍感荣幸,今日,我们便用这大漠最出名的酒来纪念一下,不知明兄意下如何?”
明战缓缓起身,笑道:“今日能交到谭漠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运气。这样吧,我先干为敬!”
然后,只见明战拿起一坛酒,拍开封泥,直接就把那一坛子的红辣子喝得一干二净,然后长呼一口气道:“天下第一的烈酒,果然够劲!”说话竟然没有丝毫的打颤,身体也站的笔直,仿佛刚才喝的不是酒,而是白开水一样!
这下,整个酒楼的人惊呆了,惊呼声此起彼伏,而明战则是微笑看着谭漠,那意思很明显。
然后,谭漠站起身来说道:“好!大哥好酒量!小弟佩服!为表敬意,小弟也奉陪到底!”话刚说完,只见谭漠一把掕起酒坛,一口气将这一坛喝个精光!众人又是一片惊呼声!
可是,谭漠和明战二人丝毫不在乎他人的反应仰天大笑后,再次坐下去,然后又是默然对看。众人犹自沉浸在刚才的惊讶中,缓缓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那小二也很识相的不在自讨没趣,远远地站在一旁,等着这两位仙儿一样的爷使唤。
明战看着谭漠,然后问道:“不知道兄弟此次入关是有什么事要做?”谭漠笑了笑,很随意的说了句:“没事,小爷我就是想杀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