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瑞赶来落梅居的时候,南荣玄桀已然喝了一壶酒,所有宫女太监守在落梅居外面候命,只有华瑞一人进入小楼。
“皇上…”华瑞看到南荣玄桀喝得醉醺醺,身子摇摇晃晃地,不由得忧心忡忡。他是真心关心皇上,于是华瑞大胆地抢过南荣玄桀手中的酒壶,蹙眉劝道:“皇上,太医说了,您要休息。”
“给朕。”南荣玄桀不容分说,伸手就要,可是华瑞不想让皇上再喝下去,南荣玄桀扫去桌上的事物,怒吼道:“难道现在连你也小瞧朕吗?”
华瑞大吃一惊,扑上去解释:“皇上,奴才怎敢小瞧皇上…奴才是担心皇上的龙体啊,如若皇上这么不爱惜自己,将来又如何一统天下?”
“哼,一统天下?”南荣玄桀自嘲地笑道:“朕现在这个皇上当得这么憋屈,你跟朕谈什么一统天下?”
华瑞将酒壶藏在自己胸前,扑通跪在地上,仰起头痛心地说:“皇上何须自暴自弃?以往,奴才看到的是一个有抱负的君王,而不是眼前这个只有贪恋酒色的皇上。”
“朕的抱负在两个太后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南荣玄桀气喘呼呼地坐在石凳上面,咬牙切齿地说:“你也看到了,今天东太后分明就想控制政权,控制朝廷,控制朕…”
“可是西太后不是赶来了吗?”华瑞说道:“有西太后在,东太后就算有此野心也必定有所顾虑,虽然说西太后也想控制皇上,可是…不用奴才嚼舌根,皇上自己心里也清楚。”
南荣玄桀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说到西太后,朕就会想起万俟侯…提到莫容翎,朕就会想起成妃…”说着,南荣玄桀又朝着挂在梅树下的那副画望去,看着皇上受伤的样子,华瑞猛地想起什么,便说道:“皇上,奴才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华瑞思虑地说:“适才奴才在外面遇到一个采女…据她自己说,她叫如兮,奴才见了她,真是吓了一跳啊。”
“你也看到了她?”南荣玄桀眼前一亮,噌地站起来。
华瑞了然于心,试探地问:“难不成皇上已经知道如兮采女?”
南荣玄桀舒了一口气,缓和之前的狂躁,平静地说:“她其实和成妃也不一样,刚开始见着,朕的确也是惊愕不少,相处之下,她俏皮胆大,散发着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吸引朕。”
华瑞看到南荣玄桀回想如兮时候露出的笑脸,不由得心里窃喜,忙说:“皇上,奴才这就吩咐魏公公安排。”
“不。”南荣玄桀立刻拒绝,严厉地说:“她还不知道朕的身份,朕暂时也不想破坏这样的关系,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必通知魏公公。”
华瑞点了点头,应声问:“奴才遵命,那要不要先调查一下是哪个官员府上的小姐?”
南荣玄桀抿嘴说:“这个倒是可以先查查。”
“是的,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华瑞微笑地俯身说道。
***
殷夫人说的话果然没错,玉佩在手,确实犹如侯爷府的通行证,管家看到是侯爷的饰物,立刻放如昔进府,然后自己乖乖地通传万俟侯。
“如昔姑娘,侯爷请您到书房一叙。”管家笑脸盈盈地说。
如昔和善地笑道:“有劳您带路了。”
管家将如昔带去蔷薇苑,路上被殷夫人的婢女看到,于是偷偷跑回西厢苑禀告殷夫人。
“叩叩叩,吱噫——”管家敲了三声,而后推开书房门。如昔随着他一道进入,书房偌大,陈设简单有序,沉香木造就的书桌,摆放着一些名人古籍;再往里面走,穿过中堂,便是画满山水的屏风,越过屏风来到后面则看到万俟侯悠闲地躺在一座镶玉的卧榻上面,这些镂空的石玉剔透晶莹,看上去价值连城。
“侯爷…”管家喊了一声,即可识趣的退下去。
如昔淡笑地欠身,柔声说道:“如昔给侯爷请安。”
“放下该还的东西就可以走了。”说话时,万俟侯并没有看一眼如昔,如昔的自尊心实在受损,要知道为了见一面,她几乎起了最早然后打扮,好不容易褪去身上的风尘味,却没料到一来就面对这么可气的画面。
如昔俨然不甘心,如今不但陷入情网,还不得不为了自己的面子争取万俟侯,因为万俟侯那晚上的表白成为他们圈子里的热门话题,所有姐妹都羡慕不已,如昔随即成为首席花魁,不但身价暴涨,就是待遇也非同一般。在她心里,从今往后,她必须要为侯爷守身如玉,一般货色连见她一面都比登天还难。
如昔不打算交出玉佩,反而舔着嘴脸,扑上去笑道:“侯爷…难道这段时间您就没想过如昔吗?”她特意将如昔二字说得很重,也许是悟出一点眉目,她倒不在乎,总之她觉出名字是侯爷的触点。
万俟侯冷冷地睇着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女人,啐道:“不要碰我,在我还没有对你产生厌恶之感的时候,你最好离我远点。”
如昔吓得不轻,看着万俟侯怔住了。
万俟侯毫不留情地推开她,面无表情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现在是京陵城最红的花魁,身价暴涨,随随便便一晚上就能赚个上千两银子。”
“我…”如昔咬着唇,楚楚可怜地说:“可是侯爷却不知,如昔为了侯爷决心守身如玉。”
“哼哼。”万俟侯站起来不屑地笑道:“你不必要这么做。”
如昔跪坐在地上,泫然欲泣地质问:“侯爷,难道只是一晚上,你就能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万俟侯沉默了,他无心伤了任何一个人,虽然不是情场老手,可是也不至于害得无辜的女子为情所困。于是万俟侯缓了语气,说道:“我会叫人送去银两补偿你。”
“如果是为了银两,那如昔就不是如昔。”如昔凛然冷啐:“更不是侯爷心中的那个如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