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晓云的目光原本落在宋清身后,带着微型麦和耳返的秦卿身上。听到司仪的介绍,她忍不住往孙正华看了一眼,孙正华保养极好的老脸不出所料地变得苍白起来。穆晓云忍着笑,不厚道地想道:“叫你狗眼看人低,这下看走眼了吧!”
她之前一片好心想要拉孙正华一把,可他这一世还是如此的没眼力。
这一次作为国家重点大学,本省最著名的高校S大百年校庆。是连省高官也要来的。不过恰好省高官有事不能来,而宋清又算是远方回来的校友,于是就由宋清来第一个讲话了。
又因为各国的友人都有很多在参加,所以宋清还带了秦卿来做同声传译。
原本宋清讲的是中文,穆晓云并不需要翻译。不过她听了一会后,打开配给自己的耳机,调了几下,顿时,一个清晰而抑扬顿挫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
秦卿的英文发音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动听,生活中那种稍显严厉刻板的语气,此刻在耳麦里听来却恰恰成了一种严谨独到的权威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的话心生敬意。穆晓云留意到,因为秦卿还很年轻,所以他的声音在严谨之余,还富有朝气,给人活力向上的感觉。
要不是知道他现实生活中是那种死板无趣的家伙,光是听声音,穆晓云怀疑自己可能会爱上他。
这就是传说中的,用声音迷死人的男人吧?
太可怕了,怪不得要派他到非洲去当随军翻译呢!两军驳火的时候,秦卿用大喇叭念几句劝降宣言出来,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穆晓云在神游物外,孙正华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直看着宋清发呆。他后悔死了刚才没有趁宋清面前没人的时候去结交一下这位中央来的巨制,一时之间不由得迁怒起穆晓云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是外交部副部长?”
“啊?”
穆晓云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她愕然地看着孙正华。
“看看,心思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老师没有教你爱岗敬业吗?这样的态度来工作,怪不得现在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要啃老!”孙正华把一股无名之火都发到穆晓云身上,也不顾上头宋清还在讲话,就义正词严地教育起穆晓云来。
“孙总,我……”
“我说话的时候不许驳嘴!”孙正华见穆晓云竟敢顶嘴,更生气了,“老板想不起来的事,你应该要想到。难道还得让我提醒你?这么重要的客人,你也不多说两遍!”
谁能想到一个集团的前任总裁,德高望重的人,竟然说出这种无中生有的话来。穆晓云退后一步,柔声细气地说:“孙总。可是你明明跟我说,你不认识宋副部长啊。”
孙正华勃然大怒,气得头发都一根根竖起来。冷不防穆晓云身后有人说:“爸,你果然在这里。”
穆晓云听到这个声音,瞬间脸色大变,她下意识地退后几步,正好撞到一个温暖宽阔的肩膀。
因为相遇时间和上一世恰好一样,年轻了好几岁,穿着银灰色西服,打着浅蓝领带的孙景炀,整个人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他一如上一世那样年经俊美。身形高大,身材是恰到好处的那种完美,既不过分单薄,又不会一块一块肌肉突出来般可怕。他的面容和孙正华颇有几分相似,但比孙正华更多几分俊秀,少几分乖戾。白皙俊俏的脸庞线条分明,像希腊雕塑里的人像,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眼眸,波光粼粼,宛若碧湖,宛若澄海,眼神中的坚定深邃,却比前世增添了几分果断自信的气质。
穆晓云好像觉得,孙景炀跟上一世有什么不一样了。
孙景炀,她前世的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校庆会场上,用一种“我终于抓住你了”的表情,盯着穆晓云。
不……穆晓云很快发现,他是在盯着孙正华。
孙正华老脸一红,然后不自然地说:“景炀,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要跟加拿大商务部的谋臣见面吗?”
孙景炀眉头略略皱了一下,然后舒缓起来,来到孙正华面前说:“我已经让宸田把见面时间改明天了。所以只是稍为处理了一下公事,就赶了过来。结果出发后才发现,S大送给我的请柬不见了……”
“噗”一声,穆晓云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明白了!
一定是退休在家的孙正华耐不住寂寞,所以趁着儿子没空的时机,把原本属于孙景炀的校庆请柬偷了出来,自己来参加校庆!
因为孙正华跟孙景炀是正儿八经的父子,他又是孙氏刚刚退下来的上任总裁,跟S大关系也不错,所以就算请柬上写的不是他的名字,他大不了说一声孙景炀没空然后他这个当爹的代儿子来参加,谁也不会怀疑到他。
谁知道孙景炀也把这件事摆在心上,竟然连重要的见面也改了期,就为了来一趟校庆呢?这一下可好了,孙正华的把戏被当场拆穿,儿子来会场捉冒名顶替的人,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爹!
她笑得太大声,一下子把孙氏父子给惊动了。孙正华气呼呼地骂道:“小姑娘,笑什么笑!”
他真是越老越不像话了,这套迁怒别人推诿责任的本事,上一世还等到穆晓云结婚之后才露出来的呢。
孙景炀却比较讲道理,他刚才也听到孙正华跟穆晓云的对话,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对左右的人说:“你们把老爷带到那边去,跟老朋友们告个别。”
等到孙正华心不甘情不愿地跟手下们走了后,孙景炀才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