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个月,两家的娃娃们经常随了花闲一起,来花定安这里学艺,琴棋书画。花定安很是通达,并不强迫娃娃们成为通才,只要选择自己喜欢的,随性发挥,并无固定死板的格式。这一点,倒是让这群娃子们深深信服,能够根据自己的兴趣选择,果然花定安是与众不同的。
春天去了,夏天来了。
夏天去了,就是秋天。
秋天来了,闲儿要过生辰了。
过生辰了,阿爹要回来了。
自从花定安麦收后一别,小花闲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她迷恋阿爹那一手潇洒恣意却又大气内敛的花式书法。书法哎,据私塾的老头儿讲,阿爹可是朗朝八十九年的文状元,当年惊才绝艳,冠压整个朗朝的青年才俊,位居朗朝风流才子榜首多年,无人能够超越。就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儿,竟一直保持着谦虚内敛的性格,行事低调毫不张扬,更是听从爷爷花德先的教导,远离朝堂,拒绝了朝廷的加官进爵,逍遥于朝野之外。
这么卓越的一个人儿,竟是她的阿爹呢!这么多年,阿爹在学子们心目中的地位长久不衰,赫赫威名。这样的奇男子,当世也是不多的吧。花闲很知足,她果然是有福的。
老颜家的人们再次适应了花闲的古灵精怪。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反正有什么新鲜事,到了她这里,也会新鲜不再。
花闲又发明了一句新的口头禅: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老颜家流传了百年的规矩变了。
颜彦两岁不到,却已然成了花闲的正式小跟班。俩小人竟大有形影不离之势。两人一起过起了花闲的流水账生活。蹲马步,认字,练习拿笔,农忙季节去田里玩泥巴……
颜家的大人物们收起了逗乐之心,认真审视着花闲的小举动。
有一日的早上,众人到达练武场的时候,忽然发现练武场上站满了颜家的大人物们。族长也来了。
族长只说让他们继续练,看着花闲和颜彦俩小个子蹲马步竟隐隐有了些架势,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两周岁生辰到了,阿爹回来了。
“小懒猫为何突然转性,一下子成了小野猫呢?”
“因为,猫儿醒了啊!”
“猫儿醒了?”
“对啊,猫儿醒了,要自己学捉老鼠。”
从此以后,十里八乡,乡里乡亲,谁家的娃娃不乖,都会有阿娘苦口婆心,碎碎念,“猫儿该醒了,猫儿该醒了,猫儿该醒了……”一遍又一遍。
春风吹啊吹,吹绿了依兰山上的野树枝。
“哎,小彦子,那个叫什么果啊?那个红果,摘下来,摘下来,回头让九哥研究研究,他都学医两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分清药材和食材。”
“闲小婶子哎,你这人也太霸道了。要学啥,不要学啥,难道九叔自己不会决定的嘛,非要逼着人家。九叔都把你宠到天上去了。哼,没天理!”
“我愿意,要你个小辈管!九哥也愿意,要你管!”
“哼,那你还逼着我学算术,我的小手再练习打算盘可就要废了。来,你睁大你那双独一无二的黑心眼珠,仔细看看。”
一个小女娃不服气的挪过去,来到小男娃所在的野树下。一把抓起小男娃的小手,无比夸张的观摩起来。
“嗯,是哦,是哦。”小女娃凝神思考了一番,“好吧,为了嘉奖你的辛苦,你最最亲爱的闲婶子呢,就破例给你特制一个小手绢,并允许你擦鼻涕。”
“噢,耶!”小男娃一个不小心,就跳了起来。
“哎哟,我的屁股!”嘿嘿,从树上摔下来了。他一个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蹲身捡起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花闲看着也有些眼熟,这是什么呢?不管,先揣兜里,回家再做研究。
“哈哈哈……得意忘形了吧!活该!”小女娃一边从小男娃手中抢了那块不明物,一边还不忘幸灾乐祸。
清晨的依兰山虫语鸟鸣,草木枝叶上扑腾着露珠。山中俩小童嘻嘻哈哈,一起采摘着山果。小娃彼此扬眉,看到对方被露珠沾湿了的额角和衣衫,更觉欢欣雀跃。
俩小童都只四五岁的样子,女娃头扎两束羊角髻,余下丝丝缕缕的发梢自耳际披散下来,配上一身暗粉色家织布小长衫,腰间扎了一根亮粉色腰带,腰带上简单绣了几根翠竹,空灵剔透,暗雅的小格调中吐露着一股子俏皮。小男娃也很简单随意,头发上只一个男童髻,小短发披散着,不拘小节的样子。同样的家织布,淡蓝的底子,下摆绣了两只小雀,栩栩如生,仿佛山间两只迷路的灰雀,不小心落在在娃子的衣摆上,倒真是与春日清晨的山间景致相映成趣。
小娃们笑声阵阵,穿透依兰山中层峦叠翠,直直传入九霄云天。山间溪水叮咚,伴着软软的童音笑语,料峭枝头,春意更浓。
“闲儿,彦儿。”
俩小娃停止了打闹,迎上向他们走来的少年。
颜子君已是十三岁的儒雅少年,性本温润,如今更是沉稳儒雅,世家公子的风韵,一览无余。即使身着布衣,依旧难掩温润风华。清晨的阳光穿过山间高矮不一的枝桠,投射到少年的身上,产生一层朦胧的光晕,花闲抬头,入眼,是少年满目的柔情蜜意。花闲心中暖流奔涌。九哥,真是……
“九叔……嘿嘿,咱可以家走了吗?”
“走吧!”
颜子君背了药篓,伸出两只手欲牵俩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