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颂知道他会一直跟在身后,一鼓作气势如虎,走了好多条街,直到两条腿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才停在路边,一脸委屈的望着他。
“走不动了?”他微喘着气,额头冒出大颗的汗珠,打湿了鬓角的短发。
风窸窸窣窣的吹,他就背在阳光里,轮廓映射出朦胧的夕阳,香颂陡然涌起悲伤,自己永远都得跟只蝙蝠似的,黑暗里衍生出来的感情,是否注定会在黑暗里消逝。
久久,她才张开双臂,像小时候那样撒娇:“爸,你背我吧,脚都抬不起来了。”
“那你刚才还走那么猛。”童奕磊笑的可以腻死人,背过去蹲了下来,宛如一名不可一世的帝王,弯下了他高贵的膝盖。
香颂慢悠悠的爬上去,不似小时候一般顽皮,跟枚发射的火箭似的全力扑过去。
不过当她的头发,从他的面颊飘散到他颈部的时候,他明显的感觉到她身子的整个重量都压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是她平时少有的。
“很累了吧?”
香颂在他背上点了点头,把他搂得更紧。
童奕磊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扩大,十几年里,她都是如此的依恋着自己,他也无所顾忌的惯着她,仔细想想,她一身坏毛病,一副臭脾气都是自己给宠出来的。可他爱宠着她,他爱看她笑,没心没肺的笑,如果看到她哭,心里比刀割还疼。
他背着她,走的很慢,行人纷纷投来或异样或钦羡的眼光。
香颂一言不发,只管跟一王八似的趴在他背上,死死黏住。
童奕磊想起了一些以前的往事。
她念二年级的时候被几个孩子欺负,他们拿书包砸她,她都不哭,只是龇牙舞爪,又打又踢又咬。那时他的车正好经过了小巷,不过他没有下车,或许是心里隐隐还记挂着仇恨,可当那帮孩子们都被她打跑之后,她哭了,张着嘴巴,眼泪流的稀里哗啦,喊奶奶。
那一瞬间,心里有根弦,狠狠的拨痛,他下车,把她抱在怀里,说,不哭了,不哭了,爸爸在。
她却在自己怀里哭得更凶了。死死抓住自己的衣领,哭到抽搐,全身滚烫。
之后,他才知道她发烧了,足足40°。
来家里的医生狠狠教训了自己,说,你怎么当人家父亲的,孩子烧这么厉害,一点都没察觉,还让她去上学,跟同学打架。要是烧坏了脑子,她后半生就全毁在你手里了。
最后一句话,像鞭子似的,一字一字抽在自己心上。他猛然从自己的仇恨里惊醒过来,她不过是个丁点大的孩子。
那一晚,他守了她一夜。她睡的不好,醒了又眯,睡着又醒,他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凌晨五点的时候,才钻床上抱着她一起睡了,搁下了公司的一个会议,还是让刘副总去摆平的。
第二天,她的病是好了,自己倒像是被传染了。
她就冲自己咯咯笑,喝着粥,含糊不清的说,原来把感冒传给另一个人,自己就会好了。
他一面擦着鼻涕,一面吃着感冒药,心里居然比任何时候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