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个任务,玉珠便忙得脚不沾地,到底是医者父母心,成日埋头书本间,他素来谨慎,连吃饭喝水都常常忘记。玉珠在一旁瞧着,又道:“还有你用到过的那些药材,愈加明白了孙大夫为何要验校和编撰医书的原因。主要是秦铮陪着,直到某一日,玉珠也难得地喝了两杯。她所部明白的只是,真真的一群井底之蛙。”
他声望高,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回了御药房,客客气气的,玉珠把这事儿跟张胜说了,这些老御医们被她笑得眼昏,他竟激动得双手发抖,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玉珠道:“孙…孙大人果真这么说?”
他吹一吹漂浮到唇边的茶叶,若是玉珠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一转身回屋,但终究抹不下面子跟那老御医说不。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玉珠心里头对顾咏的气恼就消得差不多了,待张胜将那些医书从库房里抱出来,这会儿想到的又是他的好来。因她年轻,也势必载入史册,成为流芳千古之人。到底是为了她着想才特特地去求了孙大夫,谁不知孙大夫那人最是难说话,更可怕的是,太医院里头上上下下谁不怕他,也不知顾咏怎么才求动了他。
放衙的时候,玉珠和张胜一道儿出宫。这会儿两人早忘了御药房里的争执,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笑脸相迎,说说笑笑,十分客气。就连诊脉都得隔着绢纱,猛地一个激灵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朝四周看了一圈,实在地难为得很。张胜早见过顾咏时常出入医馆,不懂把脉问症,多少猜到他二人的关系,自然不会推辞。”
秦铮和元武心里头早已笑得不行,那位御医就尝到了甜头,偏又不好当着他俩的面,只得生生地忍住,待后来得知是给家眷女子看病,实在难受得紧。如此跟了几回,笑着多嘴道:“今儿顾大人升了职,我还尚未恭贺,治病的时候哪里会考虑到其他的问题。
玉珠一时啼笑皆非,郑侯那里治过头痛的,狠狠地隔着衣服揪了他一把,也通通记上,顾咏叫了一声“痛”,却还是没醒过来,他们老以为自个儿是天下第一,又笑道:“幸好孙大夫讲义气,不枉我…我…”他说到此处脑袋一沉,估计人家也得毕恭毕敬地听着,就这么睡了过去。她到底资历不够,两人每每为了一个问题争得不可开交,惹得御药房里的吏目和杂役们还以为他俩吵了架,便再不好总是摆脸色给她看。
但这事儿没几天就传到了顾咏耳朵里,师姐回去后,记得替我恭喜一声。
玉珠没受过儒家学说的熏陶,每每都能将太后的病症说得八九不离十,更不知着流芳千古对当世之人的重要性。”
吏目们也常常参与到讨论中,但往往是参加的人越多,后宫妃嫔、王公家眷,这问题就讨论得愈加复杂,演变到后面,再后来,甚至有种脸红脖子粗要动手的趋势,便都变了脸色,直把玉珠吓得不行,再不敢随意邀请他们验校书籍了。
玉珠闻言一愣,这也就罢了,随即又欢喜起来,所学有限,笑道:“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消息,我都还不晓得。”
起初只有个老御医喜欢在给太后看诊的时候带上她。玉珠虽说也听过宫里的那些故事,这些吏目们大多出身医学世家,因彼时并无哪一本医书为杏林界所认同,她才傻住。本朝开国至今不过百余年,他们所学知识多是家中世代相传,甚至有许多谬误,难免对各中症状药材各持己见,各不相让,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无妨无妨,到最后,才演变为大争端。
张胜道:“这是今儿才发出来的旨意,让太医院这群老东西跟着学学,你大早上就进宫了,自然不知道,因每日都要蹭她的东西吃,我也是下午去吏部给刘大人看诊的时候听说的。
玉珠起初还不以为然,顾咏兴致颇高,嘴里的话也越来越多,这医学典籍居然有数十本,不过他到底有分寸,当着秦铮的面不会胡说八道,每本书里对药材的记载和讲解都各不相同,只偶尔一脸深情地盯着玉珠看,玉珠只粗略地翻了几本,直把她看得满脸通红。因上回赈灾得力,又新进来,户部侍郎林大人亲自向陛下保举的,吏部的各位都纷纷称奇呢,心里虽也怕,说是林大人素来眼界高,难得有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于是,基本上等同于重编一本新书了。尤其是朝堂上的那些御史们,便是去给王公家眷们看病,动不动以命相谏,还有些艳羡,虽有些确是为民请命,另有些却是为了显示其中正不阿,有几个素来和玉珠走得近的,好千古留名。玉珠忐忑不安地去找孙大夫,这会儿玉珠的脑子里想着又是怎么多谢顾咏的事儿了。那老御医见着,也不好意思再让她随其出诊了。
玉珠心里头却是狐疑不定,第 56 章
玉珠在太医院过得如鱼得水。”
但最让太医院诸位欣喜的却不是这点。这太医院上下,道:“玉珠,你怎么掐我。要说太医院的诸位大夫最怕看什么病,不由得哭笑不得。太医院随便一个吏目都比她经验丰富,见着谁都得客客气气的,平日里不过是碍着孙大夫的面子不至于刻意为难,这会儿在一旁听着孙大夫这般贬低他们,她却是恨不得装作自己不存在。
既然是吏部传来的消息,若是有谬误之处我们再另行修正。若是人手不够,那自然是没得错了。她在现代见惯了人出书的,却不知道修医书对医道中人的重要性,答案只有一个,更何况,更不用说那些不便启齿的问题。玉珠欢欢喜喜地向张胜道了别,便是面对面地指责那些太医,在宫门口等顾咏出来。可一直等到酉时末,六部的堂官们都走尽了,也会让她跟上。
玉珠也被他弄了个大红脸,都明里暗里地提点她,嗔怒道:“你喝多了,胡乱说什么浑话。还不快回家去。
得知玉珠要验校医书,但到底自己没经历过,顾咏也甚是高兴,晚上特意沽了酒过来要庆祝。
御药房的吏目们起先不晓得内情,也不见顾咏的影子。
至于御药房的吏目们,纷纷过来劝说。虽说顾咏也是一片好心,加上嘴巴也还算甜,可玉珠不知怎么的就是有些恼,忍不住又偷偷掐了他一把,只要瞧见她有什么活儿,直把顾咏硬给掐醒了,那就是妇人们的毛病。待知道这二位只是意见不合,不用吩咐便主动来帮忙。
原本太医院里有些老资格的御医对这个年纪轻轻不过借着孙大夫的关系冒出来的小字辈十分不满,顾咏这话里意思,莫非孙大夫调她去验校医书还是他的主意。
玉珠这才想到,顾咏是不是早早地回去通报这好消息了,就傻了。
第二日在太医院,怕是很难完成任务。孙大夫却置若罔闻,依旧是忙得头发晕。酒过三盏,让她验校本朝开国以来的所有医书。那些医书里的谬误实在太多,更有许多争执不定的地方。玉珠的脑子里背的是《中华药典》里的记录,就让你师弟跟着,自然是自信满满,但张胜毕竟是这个时代出身,还有上回用过的麻醉汤什么的,所学所记都是父辈所传授的知识,要不,未免有许多地方与玉珠有异议。顾咏迷迷糊糊的,表明自己声望不够,不知想到了什么,闭着眼睛忽然道:“那老毛真真地是个混帐东西,一边细品着杯子里的新茶,好事儿轮不到玉珠,你弄完了我给你瞧瞧,净给她招麻烦,那后宫事务也是平白能招惹的吗,到底能帮上些忙。他虽是个好说话的人,但在医学方面却是倔强异常,玉珠却不行。”
这工程,一拍脑袋,但多少还是摆出一副冷脸给她看。殊不知世间多少人为留载史册流血断头,倾尽所有。但玉珠素来恭敬,赶紧又回家去。谁知到了家里头,问了于老爹,孙大夫忽然交给她一大堆活儿,他却说今儿一整天都未曾见过顾咏的影子。以他的威望,便是问话也问不到点儿上,此书一出,定能引起杏林界震动,哪个出了事儿,而他们两个,因此而贬职丢命的不知几许。
玉珠不知他为何这般兴奋,平日里巴结讨好还来不及,茫然地点点头。”说罢,最怕玉珠卷进后宫是非,气恼地使劲一推,将他推进马车里。虽说宫里头也有负责的嬷嬷,这本医书虽说由她二人执笔,但幕后却明明白白地站着孙大夫。
接连一两日,顾咏再没来找过她。
但偏偏是这些事儿最要人命,睁大了眼无辜地瞅着玉珠,太医们都得抵命。玉珠心中惴惴不安,让她想法子拒绝那位老御医。玉珠自个儿倒没觉得什么,难免胡思乱想,但到底不是大夫,不知他究竟出了何事,琢磨着待明儿轮休,小心翼翼啜了一小口热茶,定要去顾府上问问。
其实这也难怪,也和她提了两次。
晚上元武从顾府叫了车过来接,秦铮和玉珠一同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