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收到一个错误信息一说采访从1点3刻开始,事实是吴光正两点就要离开此地。所以我1点半到的时候,提问已经进行了好一会儿。如果说包玉刚是宁波帮,如果说现在很多入是帮宁波,那么当我这个迟到者走进屋,第一眼看吴光正的时候,我看到的是宁波帮兼帮宁波的气象。
吴光正说话,好像如入无人之境屋子小,记者都在低头速记,或是屏息静听,没有一丝声音。因为对包玉刚的崇敬,因为深感香港贸发局的盛情。
忽然,啪的一个声响,击碎了一屋宁静。是一位女记者塞在身后的一本厚厚的杂志掉在了地上。我远远看去,是《时尚》。
时尚是什么?时尚是引领社会的各种元素。譬如扎满辫子的五彩头绳,譬如撑满一墙的吴光正。
他说:《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带来的商机是无限的,而时间是有限的。宁波的民企多,民企的眼光比较独到,民企的动力特别地强。他尊重每一个城市的民企,相信民营企业家的动力和创意。不过今后企业的最大的利润,在市场推销而不是生产制造。香港正好是一个拥有完善的国际网络商贸服务的平台,宁波的民企可以利用香港这个资源提升档次,应对国际市场的竞争。
我要走了!他看着记者们,那眼睛明显地在说:有什么问题快提吧,抓紧提吧。我愿意回答你们所有的问题。但是记者们知道时间快到,有点不知所措不忍再提问了。
吴光正又说:我们的时间是非常紧的,没有什么我要走了!
就这个刹那,我突然看到一份孩童的率真,好像在说:你们再不问,我可要走喽?你们再不问,我可要走喽?
吴光正越是真诚,记者们越是不忍。吴光正说这样吧,民企有什么问题可以进入我们贸发局的商贸网。好好利用我们的资料,怎么提升,怎么开拓市场,怎么选择,资料多得不得了。香港贸发局一行,昨天在温洲,今天在宁波,明天在杭州,后天在苏州,再后天在上海,把香港这个商贸服务平台带到江浙5城市。吴光正这就要去杭州了。他快步走出屋,一步跨到我跟前:你是《宁波日报》的?
我的胸前挂着《宁波日报》的记者证。我一时说不清我是谁,只好反问:你是哪里人?上海人。
我说我听出你的口音了。他说:我的口语在香港是非常好的!说完哈哈大笑,那种从丹田发出来的大笑。只有非常自信的人才有这样的大笑。自信,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口语在香港是非常好的。他的两条长腿迈着快步走了。因为时间是有限的,因为商机是无限的。
陈逸飞的乡情
如果这里不是他的老家,他很可能会说,用他常用的词来说,这是视觉垃圾。
院门外,破席盖着旧木,3棵孤零的小树,像垃圾千金般地无助。
走进4进的大宅院,一行侧房的两个窗户前,屋檐下挂着3根琼衣竹竿。两个拖把,木柄支地,拖把头靠在墙上晒太阳,乱蓬蓬懒洋洋。
这两间矮小侧房,窗外各有一个砖头砌就的中西式的装饰框,协调而各异,对于这两间小破屋来说,这两个窗框简直是富丽堂皇,简直就是光荣与梦想!
偌大一个旧宅院,不知有多少间屋子不知住着多少人。独独这两间的主人,在有限的空间里拓展出这样超然的视觉艺术。对面一间小矮屋里走出一老妇,对我说:这是陈逸飞的家!他是美国画家!他在上海有开店的!
这句话,我得实录才原汁原味。附近这一片的人,都把陈逸飞像近亲那样挂在嘴上的。
今年清明,陈逸飞跟着宁波北仑区的人走进这大宅院,第一次看到他出生的这两间半小矮屋。他泪水涌涌,语声讷讷:我怎么办?我能为家乡做点什么?
陈逸飞并不知道他是北仑人。他只知道自己是宁波镇海人。1986年镇海县分为镇海区和北仑区,陈逸飞的故居就在北仑区。到2003年,北仑的港口集装箱吞吐量的增长已经连续5年全国第一了。北仑要开发文化资源了。有关人士找来大宅院这一带的居民开了几次会,弄清楚了陈逸飞的父辈、祖父辈、家族、家谱。于是在2003年腊八那天,顶着一头大雪来到上海一幢楼前。
北仑人知道初次见陈逸飞,一定是在他的工作室。进去以后才发现这是陈逸飞的家。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他们心里来回嘀咕着。而陈逸飞,让家人煮了宁波汤元来款待来自家乡的
宁波人。
今年开春,陈逸飞对上海朋友说他清明要回老家。上海人说你老家早已呒没了(没有了)
北仑的确出落成一个着新装的生机勃勃的少年人了。独独中陈逸飞的出生地,还原封未动,不过也就要动迁了一一所以说就要,因为原先不知道这里诞生了一颗明星。陈逸飞出生6个月前都在这里。有人开玩笑,说陈逸飞的父亲和母亲在这里第用6个月的时间,事实上已经完成一个大工程,培育出一个著名宁波人一一陈逸飞。一陈逸飞站在老家窗前门前,来回说:我怎么办,我能为家乡做点什么?我要尽我的心!我已经迟了这么多年了!
北仑人带陈逸飞去看北仑的山和水,陈逸飞终于呼出一口帮气:我想为家乡尽尽心,我找到点了!
20天内,陈逸飞3次从上海来宁波。第三次,他带来了上海世博会建筑、规划和景观设计的首席建筑师,西班牙的马西亚,柯迪纳克斯,带来了在美国、加拿大从事建筑设计的专家,带来了上海的发展商。这两位上海人,原来也是宁波人。
陈逸飞做的是大视觉,从绘画到服装到电影到建筑设计。前些年各种媒体报道陈逸飞的一幅油画,在香港被人用一百几十万的高价买走。今年有人去香港看望捐资不倦的宁波人邵逸夫,没想到在邵逸夫家里看到了这幅宁波人陈逸飞的油画。陈逸飞童年是在苏州外婆家,后来他画苏州的水乡周庄,他那神来之笔,便像发功一样把周庄发到了世界上。
他1946年4月出生在宁波的北仑,离开60岁还有整两年的2004年4月清明,来祭扫袓坟。宁波人最是故乡情深。宁波人邵逸夫先生八九十岁的时候还包机从港飞甬,扫完祖坟当日即飞回港。邵逸夫今年98岁,在宁波机场下了飞机坐上轮椅,第二天又去扫墓。当陈逸飞默默地站在祖坟前,北仑北仑,你可听到他的心跳,你可明白了他的心声。
陈逸飞和龙门古镇包玉
陈逸飞拍电影《理发师》,选址到龙门古镇。陈逸飞以前一幅画把江南水乡周庄推向世界。这次,或许一部电影,又要把江南山乡推向世界。
《理发师》第一次在龙门古镇开拍的时候,传闻剧组有不快矢不悦事,停机。
第二次在龙门开拍,陈逸飞忘情投入,说:电影是他的梦,《理发师》是他的命。有一次他去海宁谈事,回龙门途中,还没波到龙门,他倒下了。全中国都为之痛惜!然后有人说,这个龙帮门古镇是不是有什么魔力?
龙门古镇在杭州富阳,都是明清建筑,最迟建于民国初期。我驱车从富阳市直奔龙门古镇。远远便见一块牌子:三国孙权后裔的最大聚居地。山路两侧,便是龙门山,海拔1000多米,在江南这一带便是很高的山了。山间大雾,如燃烧的火,把山烧成黑炭色的剪影。
黑炭色的山与山之间,是熊熊燃烧的雾。龙门山,不一般!
俗话说鲤鱼跳龙门。能跳龙门的有几人?
过了雾之燃烧,就见青山妖娆,茶园、稻田、果树、水塘、农夫、水牛,好像进入一个男耕女织的社会。果然远远的,看见前方松林间,一面面红黄色旌旗,旗上只一个孙字。孙权的第49代到第58代,大约7000多人,10世同堂根连根地住在这个屋连屋的龙门古镇。
古镇的鸟瞰图,恰似一只龟。很像几百岁的孙氏家族。这里907。以上的人姓孙,三国时期孙权的后裔。从孙权往上寻根,是春秋的孙武,然后有孙膑。从孙权往下,孙权侄子中的第32世,移到广东做官,到了孙权的第48代,迁居广东的这一支,便诞生了个孙德明,后来叫孙中山。
孙中山之前,这个小小古镇出过7个进士、9个举人、1个第状元。
古镇书记滔滔讲起2500年前的孙武,1800年前的孙权。讲—镇开发不声张,到十一,再全新亮相。我自然想先行去看原汁原味的古镇。这位孙氏书记也颇有魔力。我不禁请教尊姓
大名,叫孙一帮他说他不姓孙。
不姓孙?
是的。他说,他姓凌。不过他虽然不姓孙,但是他祖上是孙权的大将,叫凌统。本来是凌统,后来孙权念他功大,给他加了一个点,凌字便变成了凌字。所以他的祖先是为姓孙的人效力的。
我笑,我说那你现在是给姓孙的人当书记了。
他笑,说他现在还是为姓孙的人服务嘛。告別1800年前孙权大将的后人,到了古镇龙门。镇前4根柱子,都是明朝的。一进镇子,就见石砌的明代民居,居然还有砌成3层的。明代建筑的标志三花拱,随处可见。清代的雕刻,也间杂其间。进得古镇下雨不用打伞,反正本来就是从一家一家穿过去走。历次战乱,重兵也不敢打进这个小小的古镇。因为里边像诸葛亮布下的八阵图,任何外人进得去出不来。古镇至今无人锁门。因为都知道古镇是个进得来出不去的迷宫,小偷也得其门而不敢入。
古镇的小路全由卵石铺就,好像龙之麟,所以叫龙麟路。石与石之间的缝隙,长着那么青嫩的草。很像江南的荠菜,就觉得一定鲜嫩可口。顺着卵石荠菜路,一路经过很多祠堂,明哲堂、思源堂、世德堂、孝友堂、耕读堂等等。古镇人祭祖、议事,都在祠堂。后来,6月7日《杭州日报》报道,龙门古镇考证有名的古厅堂有80多座,正在修缮成一个宗祠文化博物馆。
有一处两边没墙的宽大通道,靠墙的两边是两行木凳,他们叫做懒凳。明代古镇人,就这么懒懒地坐着,又通风又凉快,国事家事天下事,在这里神聊。我说,那就是古镇的多功能厅了。
古镇的狗们也傭懒而悠闲,连叫都懒得叫。那么多狗跟人似的踱来踱去,就没有狗见了我这个生人叫一声的。
或许它们不知道我不姓孙?
卵石荠菜路边的古井,依然水清清。井壁上,长着青翠的凤尾草,占镇人用来治伤的。我向井深处看去,想到古代多少不幸女子投入井中,拜拜了,封建社会!
留下的,是恬静,是安适。是浮躁世界里的一镇古风。是家家户户全通着的、连狗都不防人的谐和之风。
古镇终于接轨杭州的旅游西进,要成为一个旅游点了。—占镇人带我看陈逸飞拍《理发师》的一个主要景点。我不禁叹日:真有眼力。
于是又升起一股对陈逸飞的叹惜。去年他包机带着几位外籍设计师从上海飞来宁波,我还听他讲述想为故乡宁波做一番事,没有想到他魂断龙门!
不过,《理发师》要上演了,古镇要开放了,这座山乡古镇,就要鲤鱼跳龙门了。
后来,报载龙门孙氏第37世后裔孙德峰,首次展示了他的孙氏家谱前28世的世系图稿,长45米。然后他要开始千年之行,梳理孙氏千年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