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展从云这三日过的还是很充实的。
她本来是由于接到一张不知所云的江湖女侠邀请函,正准备动身去逐鹿山庄,谁料中途被小天找到,便日夜兼程的来到临水。(小天是展从云和聂小七养的一只老鹰,平日的功用便是宠物兼信差,偶尔还能抓抓耗子)
这三天里,展从运终于熬不住聂小七的软磨硬泡,终于还是应了他的什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她试着抱了抱聂小七,最后得出能带聂小七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最多能跑上两盏茶的时间。
现在展从云为明日抢亲做着最后的准备——清点工作。
“小飞镖一百枚,夜行衣一件,迷雾散一份。恩,就这么多了!”看着这些东西,展从云决定:趁着天色还亮,自己又不打算再出去,便现在就将夜行衣换上了。免得明早天色不明,她看不清就麻烦了。
此时,与展从云隔着两条街的客栈某房间内,一男子做着几乎同样的事情。只是他的眼神更加冷,不动声色的磨着那把已经噌亮的刀!
入夜,展从云立刻闭了眼,以养精蓄锐。
霍君则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意外的没有睡好。按理说不应如此,由于之前放出的风声,现在市面上的麝香数量快同大米一样多了,价格更是往他预计的价格直线下跌。这样的好消息,应该使他更快入睡,以有个好精神来迎接新的一天,可他现在却是躺在床上干睁着眼!
难道是因为明天要去花家喝喜酒?他又不是没喝过,还得送上一笔银子,这可是超出了他此行的预算外。
那自己是为什么睡不着?
霍君则理了理自己今天的行程:早上例行看香料,中午与花世鸿在酒楼喝酒,顺便问了问这次筵席都请了哪些人……没有展从云!!!花家没请展从云,可那日她对花家喜事的态度又是那么……?
霍君则皱着眉,睡意更加淡了去,干脆坐起身。又想了想,还是躺了回去,翻个身,喃喃道:“睡觉睡觉!”
鞭炮声,喜庆的唢呐声,一早便在繁花似锦的飘香临水奏响。谁都知道这是花老爷嫁女儿了。花府内宴请的都是亲戚和当地名流,以及花家生意上来往的大商户。又是在城中最好的酒楼摆了七桌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供全城老百姓免费吃喝,真正做到与民同乐。
霍君则与花世鸿一起站在醉仙楼的高处,这里是看花嫁的最好地点。听花世鸿说新郎没有家,所以将花小芸从家里接出来在城中转一圈再回到花府。霍君则对此行为仅用一四字成语概括——游街示众!花世鸿则送他两字——精辟!
不过此刻他虽站在醉仙楼,却有些心不在焉,下意识的在楼下层层看热闹人群的人中找那熟悉的人影。霍君则当然是找不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因为此刻展从云正正襟危坐在他头顶上——醉仙楼的屋顶。
抢新郎啊,这还是她第一次干,心底不免有些小紧张。好在江湖经验老道,展从云还是静静的坐在屋顶调整气息,等待大红衣袍的新郎官出现。
聂小七面带微笑,这可是他第一次这么风光且是主角的登场。只见他向左边的观众挥挥手,又接着向右边的群众挥挥手。
“长的挺好,就是脑子有点……”人群中一姑娘小声说着。
“脑子好能娶花府小姐?”与她前来的女伴不以为意的说着。
“倒也是哦!听说娶了花小姐那就相当于直接去投胎……”
聂小七自是不知道自己被多少人用同情的眼光注目着。他依旧保持着微笑,顺便斜眼看看街道两边的屋顶,小师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随着锣鼓喧天,以及漫天的花瓣,展从云微微起身,手中飞镖随时候命。
“看见我骑着马过来时,便用飞镖射马,马惊起乱跑人群混乱,你就将我带走。”那日聂小七的话环绕在耳边,展从云手中飞镖射出,只听得“铮”的一声,竟是两个飞镖同时落地!
聂小七眼睁睁看着,从另一方向飞来的暗器打落展从云的飞镖,不由睁大双眼,待他仰头朝展从云望去,她小师妹已经长鞭袭来。一扭头,又一把大刀袭来!
发生了什么状况?!
醉仙楼的霍君则没功夫理会身旁失控的花世鸿,他只觉得这个周围莫名安静下来,那个蒙面黑衣的女子,明明就是展从云!她竟然在抢亲,好像抢的还是新郎官?!
大队人马早已乱成一团。
展从云与眼前同样的蒙面黑衣人交手,她的长鞭舞如风,攻防大开,而那黑衣人虽身形高大,可异常灵活。只是一瞬间,二人便打了十来个回合。聂小七插不上话,猫着腰躲着眼前飞来飞去的长鞭大刀,享受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突发服务。
突然展从云想起什么,抽空了打个招呼:“兄台,你是抢什么?”
“花小芸!”
“呼……”展从云心底缓口气,这男子的大刀她认得,就是那日客栈偶遇的神秘人,若真是同她一样是抢新郎来着,那可真是个劲敌啊。展从云立刻说道:“你抢你的,我抢我的!”说罢,收回长鞭,踩着一个倒霉鬼的背跳上马,一道漂亮的响鞭,带着新郎官潇洒绝尘而去。
众人目瞪口呆的目送新郎官远去之时,那神秘人一个箭步冲到轿前,竟是柔声说:“我来了!”说罢,便将新娘子从轿中抱出,若有此刻有眼尖的,他会看到新娘子是迫不及待的伸双手环住神秘人的脖子。
电光火石之间,新郎新娘双宿双“飞”。
看着空空的喜轿,喜娘楞出了神。她这辈子有见过抢新娘的,有听说过抢新郎的,但还真没见过新郎新娘一起“飞”的!
人潮的喊声,让她回了神,慌忙的高声喊道:“抢亲啦,新娘子……”又看着前面空空荡荡,还是有些呆滞,不过凭着自己敬业的职业道德,立刻补充道:“新郎官,还有新郎官,这这这……新娘新郎都不见啦!!!”
她抢亲!还是抢新郎!而且还是专程而来抢的!这就是那日她表情不自然的原因了。霍君则皱着眉匆匆忙忙的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乱如麻并且还很不舒服!就好像一口气闷在胸口,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展从云带着聂小七一路狂奔,却不料胯|下的马是个绣花枕头,过了会儿便跑不动了。
果然,还是霍君则的大宛驹好啊!展从云心底默叹,顺便想起那揪心的三百五十两银子。
“师兄,我们要弃马了!”展从云对身后之人说着,立刻勒马,拉着聂小七便跑进一个小巷,刚跑几步便跑不动了,那里挡着一个人!
“霍君则?!”展从云低声惊讶。
“他是谁?!”聂小七不忘回头瞅瞅,还好那群人一时半会儿是追不上来的。
“展从云。”霍君则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挡在这里,只是因为自己事先偷偷打听到了展从云住的客栈,又事先知道这是回客栈的唯一小道。
三人就这样站在巷子里。一副中国风水墨画卷由此展开:
正午,小巷,一男一女一新郎对视伫立。谁,也没说话……
最后聂小七实在受不了对面男子和自家师妹的眼神交流,毫不犹豫的打破这古龙小说的意境。走上前,将展从云挡到身后:“若不想找麻烦还请借过!”
“他是谁?”显然霍君则并没有听从聂小七的威胁。
“兄弟,你不知道抢亲是要分秒必争吗?”聂小七恨不得掐死霍君则,天知道他多想快点脱下这身像靶子一般的大红衣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重新回到江湖美眉的怀里。
见展从云不出声,霍君则又喊了一声。聂小七回头看了一眼她师妹,乖乖,虽然蒙着面,不过那双瞪大了双倍的眼睛、烧红的耳根和紧握的双手都告诉他,他家正直善良,厚道无比,且江湖生涯中没有任何污点的小师妹,已经为参与抢新郎的行为羞红了脸。若是要她现在亲口承认自己是展从云,无疑是将最后那块遮羞布——蒙面布活活撕下来。
“房上走!”聂小七轻声说道。
展从云二话不说立刻将聂小七带上房顶。霍君则冷眼看着房顶迅速消失的二人,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由的快速扇着折扇,四月是清爽天气,可是他现在很热,非常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