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接上她拖长的调子,道:“在下姓花,单名一个楠字。楠树的楠。这是在下结拜义妹,花无缺,我们远道而来,听闻莲京有此盛宴,不觉兴起,让家人弄了请帖前来拜访,却不知会否冒犯到主人家。”
殷无恨对于果儿将他说成她的义妹一词有些不满,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注意着果儿。
“不会不会,在下便是书行文。承蒙妹妹不弃来此赏脸,在下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冒犯呢。”
之后,书行文带着果儿两人绕场地走了一圈,向她介绍那些各色女子,同时也将果儿两人介绍给她们,彼此只通姓名,不说来历。
这里共有约莫二三十人,她们都是莲国上层阶级将近半数的权贵的继承人,换而言之,假如将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政治变动发生,这些人将会成长为新一代的政权中心。
而书行文每介绍一个人,果儿都只是含笑地冲那人点点头。她心中坦然,神情翩翩,不管书行文介绍到什么人,都似是丝毫不为所动,更让书行文对她高看几分。殷无恨却没什么表情,一点都不在乎那些人对他有什么观感。也因此大部分人都对果儿较为亲切一些。
其实也不是果儿怎么的高深莫测,怎么的富贵风流,让书行文暗暗敬佩不已。实在是她对这些人根本就一头雾煞煞,更别提将她们和莲国的上层权势联系在一起了。
她甚至担心这些人刚报了名字,她转个身就给忘了,那回头可就尴尬了。所以暗暗戳着殷无恨和青鸟,让他们给她记好了,若有必要时,来帮衬帮衬。
参加这场文士诗会的那些个人好像大多数都非常健谈,几个几个凑在一起谈论人生哲学,天地道理,平仄韵律……气氛十分热烈,书行文带着他们一路走一路说,经过山崖边的亭子时,书行文道了声歉:“请稍待,我补一下妆。”说着便施施然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粉盒,拿一小块细软绒布沾着往脸上扑。
果儿看得傻眼,不过原本就对女人上妆非常习惯,所以也没觉得诡异,只是有些奇怪,这里的女人也喜欢上妆吗?不是只有男人要好好妆扮了讨妻主欢心吗?不过看书行文一脸十分自然的神态,她也没说什么,只道这里的女人也是非常爱美的。
虽然以前没见过,不过保不定上妆是这些所谓文士们的流行呢。
环顾一周,确实很多人都上了妆。方才就觉得这里的人皮肤都粉得有点不正常,原来是涂了粉了。
果儿随意地四下里张望着,一转头,却瞥见亭中坐着一名青衫年轻女子。
方才在远处时,这女子与果儿之间隔着几个正在聊天的美女,导致果儿随书行文走近了才发现她。
那女子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具古琴,她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垂目注视着琴弦,鲜明的面容在亭子里的光影交错间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面貌,远远的只可知她周围好像有一层刻意隔绝的空气,仿佛外界的事与她全无干系,她不想去理睬别人,也不希望有人来理会她。
果儿正想问刚补完妆的书行文那是何人,忽然发现周围的人有些骚动,不少人都朝一个方向走了几步。捏?是什么大人物要出场了吗?怀着好奇心,果儿也看了过去。是那松树林子出来的地方。
殷无恨完全不为所动,好像没有一点好奇心。他见她明亮的目光落到别的地方,心里郁结,只能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还握着他的手,即使她的目光移开了,她还在他的身边不是吗。这么一想,他心下稍安。这才勉为其难地抽出一点注意力看向众人所向之处。
果儿方望了过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书行文几乎是朝那个方向小跑而去,很快就赶到了众人之前,扬声对从林中走过来的人道:“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果儿侧了侧身子,从人缝中看见那边徐徐而来的是一行三人,一人在前,两人在后,前者与裴述似是熟识,笑嘻嘻的道:“恕罪恕罪,我们贪看这松林景色,耽误了些时候。”
果儿一听差点嗤笑出声:贪看松林景色?这小小的松林虽然也算秀丽,却没什么出奇的景观,倒是林中没有路,且还算得上是个大的林子,几乎看不出是人宅院之中,照她看,此三人八成是兜在松林里迷路了。
当然,她也没有笑人的资格,若不是方才机灵,想到那么个办法来,她怕也是要在里边迷路的。
书行文也不知道是真信了她他所言,还是跟着装傻,笑着拍拍那人后,转向后方的那两人,长身一揖:“浩轩姐,然之姐,两位到来,真是不胜荣幸。”
浩轩?不就是方才在假山小道中听到的名字吗?比她还早来,却在他们之后进这场内。
不过据果儿看,书行文这态度,来的这两人身份应当很是了得。她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睛,这才看清两人的形貌,尽管原先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在看清二人后,她还是忍不住暗暗的赞叹一声:好人物!
原本果儿认为这里是美女荟萃,可是这两人一现身,立即就将周围的女人都比下去了一个档次,尤其是站在左侧的那位,大约二十六七岁上下,不同于别人梳着发髻甚至戴冠,她的头发只在脑后松松的束着,狭长双目眼角斜飞,随意悠然的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假如单纯比容貌,这女子最多便是与在场众人打个平手,可是她往那里一站,整个人都带着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气质,明明站立不动,可是却让人有一种错觉,好像她是随意流动的水,就算伸手去抓,也抓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