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遥遥的看见他的背上的印记脱落下来。
那尊植物像单薄的衣衫一般在他的背上滑落下来。那植物还是淡绿的颜色,仿佛刚刚出土的萌芽,它仿佛刚刚在睡梦中醒来。他听到它打哈欠的声音。那尊植物伸伸懒腰,然后繁盛的生长起来。它脚下的岩石一点点萎缩,仿佛它的精魂一点点的被那植物吸允了去。植物的藤已经沿着旁边高大的岩石站立起来,像个人一般站立起来,它的须在空中飞舞。它的通体黑色,像是枯老的树已经干枯的皮。它还在生长,它的苍老的皮一点点的破绽开来,露出里面红色的身体。那些老去的皮完全脱落下来,那只红色的植物脱离了它依附的岩石,它行走起来,在行走的过程中,它的步伐渐渐轻盈,他活动一下顶端的须,然后长啸一声,它便成了一只兽的模样,那印记生成了一只红色的兽。
那只红色的兽奔跑起来,它奔上那块巨大的岩石,俯视脚下的土地,轻轻一跃,便悬浮空中。那只红色的兽像离弦的箭一般呼啸而去。
那双刻在岩石上的眼睛看着那只红色的兽在他的面前呼啸而过。
他的身体活了,他的身体学着那只红色的兽的样子。轻轻一跃,便跃到了那块巨大的岩石上。他寻找他刻在岩石上的眼睛,他抚摸到了那只眼睛。那只眼睛通体湿润,那只眼睛飞跃到他的眼眶里。他走下那块岩石。
他听见背后山崩地裂的声音,那块岩石,像那堵墙一般身子崩裂。他回头望去,那块巨大的岩石裂开了一条深深的裂缝。那裂缝里面,仿佛有精英的液体流出来。岩石脚下的植物繁盛的生长起来,那是些生着长长的藤的植物,那些植物有粗壮的枝干,它们无须攀住岩石,便生长起来了,那些植物的须长长的垂下来,遮住岩石的头颅,也许是岩石挡住了它们的视线,那些植物的须悬浮在岩石的头颅上,遥遥的观望那只红色的兽奔去的方向。
顺着那方向一直走,便能到达那块忧伤的虚土。
他细细的看那些植物,那些植物疯狂的生长,向那只隐去的兽一般,脱掉了枯老的皮,露出红色的身体,生成兽的模样。他沿着那条小路向下走,他已经看见了小诺的坟。他在回头看看那岩石身边疯狂生长的植物,那些植物已经生成了兽的模样,只是它们的根扎在土壤里,它们无法跃上岩石,无法呼啸而去,它们只能悬浮在空中,遥遥的卷来一阵风,它们身体摇晃,像一群红色的狐狸跳娇艳的舞蹈。
他听到身后天崩地裂的声音,一切向那个夜晚,那堵墙的呻吟声,倒下去的决然。他没有回头看,他知道的,那些繁盛的植物贪婪的吸食了岩石的血液,那岩石像滩虚土一样滩在地上,那是一片岩石组成的山,那座山始终要化为一滩虚土。那些植物随着山倒塌的身体倒下去,埋葬在虚土里。
他是要离开了,那双刻在岩石的眼睛飞进了他的眼眶。那一刻他重新看见了色彩,那个时候正是黎明,太阳在天边一点一点的升起来。他看到了那娇艳欲滴的红。他已经感觉他脚下的土地老去的声音。那印记生成了一只红色兽,跃下那岩石,遥遥的奔向那块虚土去了。而他的小诺,长眠在山下。
他要离开了。
山下的人们说,他们再也没有见到那个野蛮而悲伤的孩子。也许他已经死去,他们已经听不到那个孩子的歌声,山下花白了胡子的老人依然在想念我们的孩子。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小诺的坟茔边已经没有了他的踪影,小诺的坟茔已经荒芜。沿着那条小路爬上去。便能看到那块巨大的岩石,刻在那块岩石上的眼睛已经离去,没有一点痕迹。和岩石遥遥相对的是一个山洞,山洞里已经住满了老鼠和倒挂的蝙蝠,山洞的门已经被风吹到了山下。被一个年轻的村民拣了去,当了生火的柴火。那个孩子已经离去,仿佛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很久以前,有个守望老人,他说这里的土地很快的老去,那个时候他们整天惶惶不可终日,然尔这块土地依然是以前的模样,没有一点苍老的痕迹。甚至那座荒山上生长起繁盛的植物来。那些植物都升着长长的藤,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植物,那些植物仿佛是在一夜生长起来一般。那些植物头颅上都生着长长的须,那些须在空中飘扬,尽管没有风,他们的须都朝着那块岩石的岩石的方向。也许没有人知道,曾经有只红色的兽踏着那块岩石跃下去。有个年轻人冒失的在一个黑夜爬上这座山,他遥遥的便看见了那块巨大的岩石,那块岩石生成了人的模样,也许是附近的书藤垂了下来吧,那块岩石仿佛生着长长的头发,在空中嚣张。那块岩石上有两个孔闪闪发亮,那个年轻人以为是珍珠,他走过去,细细的看那两个发光的物体。那哪里是什么珍珠。那分明是一个人的两只眼睛。他仓皇看一眼便逃到山下去。他回忆那仓皇的一瞥,他说他看到了那块岩石上生着一张人的脸,那张脸上只有一双奕奕闪光的眸子。遥遥的望去,那哪是一块岩石,分明是一张男人的脸,那张脸,面带忧伤。
谁也不知道我们的孩子去了那里。有人说,他听到遥远的一片森林里听到有人忧伤的唱着歌。
我清清楚楚的明白我在奔赴一场盛大的旅行。这场旅行盛大而美好。
我的刻在岩石上的眼睛飘回来了,他打进我的眼眶里,那一刻我看见了红色的黎明的太阳。我背上的黑色的印记在我的背上脱落下来,它生成了兽的模样,已经跳下了那块巨大的岩石,它遥遥的奔向了它思念的虚土。现在我的背上只能隐约的摸出曾经有只植物生长的痕迹。那隐约的印记已经生成了我的脉络,它像我的身上的任何一根脉络一样。流动着鲜红的鲜活的液体。我已经不再惧怕阳光。那只兽已经去了,它不会再来打扰我,它已经不需要我的身体的庇护。
那场长达十年的埋伏结束了,十年的埋伏结束了。我从来没有感到那么畅快过。那些奇异的生灵,那些繁盛生长的植物,那几个奇异的梦,会哭的墙,我的另一个身体,刻在岩石上的眼睛,男人,我的兄弟疯子,我的小诺,我的奴隶,我的猫眯小诺,一切都去了,我没有找到我的小诺,她也许在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一切的一切都远去了。我已经不在想念他们。我只是怀念我的小诺,那个早已经埋在山下的小诺。她永远不会老去了,也许我到了另一个世界便会见到她,她还是年轻的颜色,洁白的衣衫,那个时候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忧伤的颜色,我不回再看到他伏在地上的忧伤的姿态。
我的眼睛恢复了正常,我已经看不到另一个自己。
我仍然思念我的小诺。她长眠在山下。她曾哭倒了一堵墙,然后我在那墙里逃了出来。
那个黎明我离开了那片山冈,我走进了一片森林,距离那片森林不远的地方是一片浩大的海。那片森林里没有那些茂盛的植物,那是一片丰盛的森林,它们的枝条遮住了天空,曾经生长在它们脚下的那些萎缩的植物早已死去,化为了土壤。
我需要找到一片真正的海域。能看的见太阳的海域。
当空气被那些活着的生灵榨干殆尽了,所有的想像仰或幻想包括时间也凝固了,我们听不见时光流失的声音,繁华的世界便成了埋葬一切生灵的坟墓。暗地里的老鼠,土地上生生不息的生灵,绿色浓郁的植物,都能在这密室一般的坟墓里,一点点的埋葬,腐朽。我要离开这里,这里的土地老了,这里将变成一片虚土,时光会暗地里杀掉我们。
生命是一场盛大的旅行。
我在沙滩上用树枝划下这样的一段话。然后推着我的空房子走开了。
我清清楚楚的明白我在奔赴一场盛大的旅行。这场旅行盛大而美好。
这场旅行已经是我的信仰。
三个月前我在一片荒芜潮湿的森林里黑夜白天兼程的建造一所木房子。我用锈迹斑斑的斧头放倒一片浓郁的树木,用很长的铁钉钉进还在喘息的树木的身体,然后用很长而有韧性的树藤缠住。然后有了我的散发着植物清香气味的房子。房子的身体不断流出绿的汁水,像淌着血和泪。那些树木是高贵的血统,我需要它们。可我拥有了房子前开辟的一条路伸像盛大的海的一条路。我躲在房子里看沿着我开辟的路旅行的生灵,奔赴盛大的海滩。呵,你看我的森林里人丁兴旺。
这个房子是我的栖息的寄所。它是寂寞的。每天我能听见它们大口大口允吸空气的声音。它们的身体还流着绿色的血液。我采集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果子,用纤细却坚韧的绳子串起来,挂在我的房子顶。他们这些鲜活的生命。我需要他们。他们这些生命一遇到土壤,便呼啦拉生长起来,长成有着浓密叶子的有会唱歌的鸟儿栖息的树木。有了他们的栖息,我的房子才有了生命,我的通身绿色的房子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了。我将要带着这样的生命开始我的旅行。
晚上我用白天拣来的小树枝点燃篝火,在我的房子边上。远处围观的闪着绿色眼睛的野狼颤抖着不敢靠近。我蹲坐在篝火的身边,细心的拨弄着。这是多么盛大的火啊,在黑暗稀薄的夜色里的火,熊熊燃烧的天火!跳跃着快乐的舞蹈的火。上天的赏赐!我蹲坐在天火的身边,不时有几个火星迸进我的身体,瞬间熄灭。你们这些黑夜里的精灵!
白天我醒来翻阅我的衣服,没有一丁点火星的痕迹。那些精灵深深的打进了我的身体,结了茧。我知道晚上的时候他们会忽然的亮起来,像一棵棵闪烁的小星星。
“来,宝贝。让我们一起在迎接死神来临的时候,脸上挂着苹果一样的微笑吧,因为那一刻我们是幸福的。”我吹着口哨轻快的推着房子出海的时候路过的小路上看见了有着寂蓝色瞳孔的小诺的那一刻起就决定让来她做我的旅伴了。
我模糊的记得她是我的猫眯小诺,一直栖息在森林里。那些记忆很模糊,我不去想那些事情,也记不起那些事情了。
十年前我期望我的肩膀上能生长出鸟儿一样丰满的双翼,找一个很高的濒临大海的山头,径直俯冲下来,跳上我的船,开始我的旅行。可是十年后这个希望落空了。因为有一天我在村头那个小土包山上俯冲下来的时候,跌破了鼻子。但是我还是相信我会有一天长出一对翅膀的。因为我脱光衣服,能看的见我的背上的黑色的印记,一条条树枝般的的黑色的印记,在身体上肆无忌惮的四处生长着。那是我的翅膀的支架,在一个干枯的世界里它枯萎了。血色的印记像植物的经脉在身上成长着。再那个禁锢冰冷的世界里,我的臂膀上生长了厚厚的茧。体内的汹涌血液奔流着,找不到出口。于是我来到这里定居,或是说被繁华的世界驱逐在这里,我没有想到过我有一天要离开我生息的土地。可是一天我消失了,带了一捧我栖息了十年的的泥土离开了。
那是在山上埋伏的十年。
森林里的生灵都是我的朋友。那些沉默寂静的树木在黑夜里会翩翩起舞。可是我要离开我这个有安详阳光和寂蓝月光的森林。我选择了这片靠近森林的狭长的像个饥饿的人深长的脖子伸向远处的天的陆地。离我的理想近一点。我时刻准备着一场盛大的旅行。
这个空房子空荡暗黑,晚上能听的见暗处的老鼠狞笑。白天透过窗户可以依稀的看的见盛大的植物开出灿烂的花朵生长出繁盛的枝条,听的见他们呼啦啦生长的气息。外面的世界是美好的,可惜我们没有兴致享受它。我把我采集的种子种在我带来的土壤里,希望我的房子里张出一个灿烂的花来。我把我的小诺带来的时候,就告别了那个看来很繁华的世界。呵,可惜她好象很不乐意,我抱着她拖进了散发着潮湿气味的空房子里面的时候,她急促的看着窗外,那里有仅存的光线,与外界文明联系的唯一出道。
“宝贝,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开始一场盛大的旅行么?”
房门上了锁,很大很大的金黄的锁,生了锈,而那串钥匙挂在我的胸前,我挂着和外界文明联系的绳索,然后我蹲坐下来的时候,像个虔诚的教徒。
房子是木头的,潮湿的空气味道肆无忌惮的弥漫,我和小诺就在这样的地板上休息。醒来很庆幸的喘息着,然后开窗看着外面一片蓝的忧郁的接着海水的天,原来我们的房子离岸已经很远了。我的土壤里开始萌发一个小小的萌芽,它会张大,开出很多白色的花朵。躺着休息的时候,会有很多花瓣散落在我的身体上。
小诺是够不着窗的。嘿,这个笨女人。早晨她清清的舔着我的耳朵。我朦胧着看见她的蓝色的眸子里的怨恨的神情,于是起床打开窗,让海风卷进一点来。闻见海风和腥鱼的味道。阳光也透进来,一点点打在地板上,这个时候我们是安静的,她躺在地板上,眯着眼睛,安静的打着鼾。她是需要光明的。
这个时候,我悄悄的打开门,摸出鱼杆,甩下去。这片海是安静的一片海,没有汹涌的海水和成群的可以吞掉我们的房子的裟鱼。只有大片大片手掌大的小鱼在水中绕着我的房子跳跃,不时的落到甲板上。呵,可爱的小家伙。我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拣起来扔下去。鱼杆向下沉的时候,我们的早餐来了。鱼钩划破的它的肚皮,雪白的肉向外泛着,头却倔强的抬着,像个不屈服的勇士。迎接死亡的到来。它选择了伤害自己的躯体,我让你们死亡。
这个时候小诺是不可以在甲板上的,有鱼跃上来的时候,身体还如干净的绸缎。我的小诺把它们擒住,然后吞下去。那是一条活的生命,在瞬间到了天国。这样的生命没有错,我给他们自由,伤痕累累的身躯我才有理由超度它。
我把撞上鱼钩的鱼取下来。然后把被它弄弯的钩子弄直。这个贪心的家伙,咬住粘有油脂气味的鱼钩死死的。它生长着尖利的牙齿,嘴吧里还残留着撕咬我的木头房子的碎屑。这个倔强的侵略者,濒临死亡还挂着微笑。
在海上我不能点燃一场大火,假如有场火那一定是盛大的,盛大的和海一样。我不能在我的房子里点燃这么大的一场火,它会烧掉我的绿色的房子,我的旅伴,还有我尚未生长出翅膀的身体。可是我相信有一天它会来临的。
我有一盏长明灯在风中摇曳。在没有月光的黑暗的海上能清晰的看清我的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我们的果子干枯了。没有土壤的果子枯萎了。这些脆弱的生命呵,我们的旅行才刚刚开始呢。可是我很庆幸我的树木长起来了,在我的房子中间生长着这样一棵繁盛浓郁的树木。它生长在海上,海是它的故土。
小诺开始暴躁不安起来。她厌倦了带腥味的烤鱼片。而我的脸上生成了海的颜色,青色的胡茬和脸庞。头发垂下来,在海风的亲吻中飞舞,我像个疯子。我很庆幸成了海的主人。这样盛大的海拥抱着我,给我维持生命的食物,给我青的脸色,给我甜蜜的亲吻和伟大的爱,黎明时刻给我一个灿烂的太阳笼罩我的房子告诉我新一天我的旅程的开始。呵,你看我的房子金碧辉煌!
晚上,我的小诺熟睡着。我在我的房子里遇到了一只老鼠。它的身上湿漉漉的。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它是怎么逃到我的房子里的。不过它更像一个客人,漫不经心的打量我的房子。
“嘿!伙计!你是在进行一场旅行么?”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抖着身上的水边对着我说。
“呵呵,是的朋友。”我看看我的旅伴,“你要小心她,她是我的旅伴。可是她可能会伤害你。”
“谢谢你朋友,可是她不是你的旅伴!我不能停止呆再一个地方,那样我会很快变老的。我要到我该去的地方了。”
“你弄脏了我的房子!”地上淌着这个客人带来的海水。
“你可以在白天阳光明媚的时候打开窗的。哈,当然你的旅伴是很喜欢的。不过她要得只是充饥食物和温暖的可以酣睡的阳光。这个小女人,她不是一个忠诚的旅伴。”
这只老鼠说完了便像个绅士一般度几步从容的跳下海,海面翻了几个水花,然后消失不见。没有一点遗留的痕迹。
在黑夜降临的时候,我在房子里走出来,对着大海低声歌唱吟诗。我的海像个沉睡的婴儿,我怎么忍心吵醒她。这个时候小诺获得了自由,她倒在我的怀里。没有了白天的阳光,躁乱的情绪平静下来。我有一盏燃着鱼油的长明灯在风中摇曳。小诺满怀希望的看看,然后失望的低头安歇。
“我的小诺,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旅行呢?是因为逃避野狼和猎人的追捕么?你没有想到我们的生命是一场盛大的旅行么?我们不能让时光杀死我们的躯体!”
我的旅伴懒洋洋的躺在我的怀里,也是这样才是安全的。这个小女人。
我知道这就是她要得光明。我不是,太阳才是光明和希望。太阳是我的,海也是,一切生灵是我的。我有一个世界,再这个世界里我是主人!这个世界就在我的手里。
所以每当黎明来临的时候。我抱着她回房子。可能她不属于这样的世界的。灼热的光会烧伤我们的脸庞。尽管太阳是美好的。
可是有一天我醒来发现我在甲板上沉睡了一夜。我的小诺在甲板上雄赳赳的立着,像个将军。我的旅伴用这样的姿态告诉我她的倔强。我知道黎明来了,她就像一个将军面对沙场的姿态雄赳赳的站立。我很久才发现我们的脸上挂着同样的微笑,这一刻,很沮丧的发现原来我们是幸福的,可是我希望的那对翅膀还没有生长出来。我还要进行我的旅程。一个没有尽头的旅程。幸福时常会让我们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白天我们蹲在甲板上烤鱼片吃,在夕阳落下之前回房子里。这个时候海要咆哮起来。我这个调皮的孩子。时常卷起一些大的海浪,铺天盖地的卷向我的房子。我仍感谢她白天用温柔的水推着我的房子漂流。
“我们的房子在海上,只有一生漂泊了。”我对我的旅伴说。我对她说话的时候她仰望着窗户外远方的天空。我知道她在希望我们的前进的方向出现一个浓郁的岛屿,可以生活的岛屿。生着浓郁的树的岛屿。
我的旅伴听完我的话一声不响的走出房子,像个绅士。晚上我听见她绝望的抓船仓的声音。呵,我这个倔强的旅伴。她不是一个忠诚的旅伴。
直到一个黎明,我站到甲板上看见一个阴影像我们靠拢。我失望的明白我们正在接近一个小岛。花花绿绿的男男女女驶着小船像我们靠近。
他们见到我们惊异的赞叹。小诺的眼睛亮起来。
“他们是天外来客么。可是他们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衣服”我能听的见哪个可爱的小男海问他的母亲。
“是的宝贝,他们可能遇难了!而且我们要拯救他!”。那个善良的女人让我陡生狠意。
我告诉她我们在进行一场盛大的旅行,不需要他们的营救,而且我是海的主人。我微笑着告诉他们的时候抱着我的小诺,像整个世界再我的怀抱里。至少我不是孤独的。
可是我的小诺在我们对峙的时候挣脱了我的怀抱,轻轻一跃,便跃上了哪个有着花花绿绿男男女女的小船。然后回头微笑的看着我。
呵呵,连我的旅伴也背叛了我。
“我们不是在流浪,我们在旅行。你们不知道生命是一场盛大的旅行么?”我向他们大喊,努力在他们离开之前救回我的小诺。
那些男人女人听不懂我的语言,他们向我伸出手臂的时候。我的旅行到了尽头。我看见我的长明灯忽的掉到了地上,砸到我的心口,砸的我一身的伤痛。甲板上着起火来。我的曾经穿着绿色衣服的房子着了火。也许我该在房子坚硬的地板上凿出一个可以涌上足够浇灭火焰的海水,也许我该跳下海逃一条命。可这是那么一场浩大的火呵,以至我呆呆的看着却忘了该去怎么样拯救我的房子。
哈,那场大火终于燃烧起来了。你这个毁灭一切的精灵,你的根在森林。你在盛大的海面上燃烧起来了。你不知道盛大的海有足够熄灭你的海水么?你这个叛逆的精灵!
“看!那么浩大的一场火!在海上燃烧的火!”孩子的眼睛那么亮。
孩子眼睛明朗的样子,他赞许的看着我。他爬到船的顶上,遥遥的看我。太阳点燃了他的眸子,他立在那里,忧伤的唱了一支歌。
小男孩是个思想的王者,我在黑夜里唱歌的时候没有想到太阳的美丽。那场埋伏结束了。长达十年的埋伏结束了。我终于找到了幸福,找到了太阳之城。
在火热的温度中,我感觉我的肩膀生出了一些奇异的东西,呼啦拉的生长。那不是那罪恶的印记,那印记已经生成了红色的兽,遥遥的奔向那片虚土。我背上的蔓延出许多枝条,那些枝条是洁白的。那些枝条慢慢生成翅膀的样子。我明白我曾经梦想拥有的那对翅膀萌生出来了!我学着我的小诺轻轻一跃,便飘到了海的上空。
我漂浮在海的上空,微笑的看着惊恐的仰望我的人们,还有我的小诺。
“看,他长出了一对翅膀!他是光明的使者!他在进行一场盛大的旅行!”小男孩赞许的叫着。可是他被可恶的女人拖住了。
他们跌跌撞撞的躲进了船舱。连我的小诺也被那个可恶的女人拖进去的一瞬,它温柔而凄厉的叫一声“喵”。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见了我的伴侣的赞许。我长出了一对有洁白羽毛的正在燃烧的翅膀。男孩偷偷的探出头来,我看见了他的眼睛里的光的时候才明白了他才应该是我的旅伴。可是一切很迟了。旅程结束了。
我在我们的世界里埋伏了十年,然后逃到了这个令人半面欣喜,半面忧伤的世界。我想念我的长眠山下的小诺,飞像太阳的小诺,老人,说要和我一起旅行可是不忠诚的村庄的姑娘,我的唯一的兄弟奴隶,还有最终还是背叛了我的猫眯小诺。我开始是寻找一个完美的世界,然后沉浸旅行,开始害怕呆在一个地方,害怕苍老。
我曾经在一座山上埋伏了十年,因为的我的小诺长眠山下。我一直固执的认为是一场游戏。包括记忆中的的那些事情,只是一场浩大的华丽的游戏,空洞无物。
我渴望自由,在黑夜里登上那高高的围墙时我是自由的,然后跳下来跌进世俗里。我到了那个小院子,那个小院子仍然是喧嚣的,我始终摆脱不了那堵墙的困扰。我带着我的小诺来到那片荒山上,我们想在一个荒山安静的生活,可我的小诺走了,她被我身上黑色的印记带走了。那印记生成了一只红色的兽,遥遥的奔向了它思念的虚土。也许是一场游戏吧,我寻她寻到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美好的,这个世界有自由。
我想到太阳的巢穴里去,那里一定有座浩大的城堡。那里是幸福的。我的小诺一定在那里等待我。因为我的小诺是纯洁的,她是思想的王。这个世界是思想控制的世界,只要你是个思想的王者,你就会到达。我的小诺还是那年轻的模样。
值得庆幸的是,我找到了真正的海,我曾经在海上点燃了一把火,那把火是盛大的。那把火,照亮了整个天空。那些生长在那片荒山上的阴暗的植物只能遥遥的观望,它们也许也渴望那火,火是如此活泼的精灵。
我想着想着,身体一点一点的变轻,翅膀开始一点点缩短,一点点变成灰烬。我感觉我的身体在火的温度里一点点萎缩,我的魂沿着我的脊梁爬上来凝结到我的眼睛里去。我的身体生成的灰烬落在他们藏匿的小船上面。
我的旅程到了尽头。我朦胧的想我的房子里的成长在故土的土壤的植物是否已经开出了白色的小花朵。这一刻我是幸福的。我生出了自由的翅膀。我能想象我在海的上空像一个耀眼的光环冉冉升起。我第一次接近太阳,接近天空。我俯视脚下的世界,一片苍茫的颜色。我在想那片虚土是否已经生出了小草,也许那里的忧伤已经散去,那里的阴云已经散去,阳光照遍了那块已经老去的土地。
我俯视脚下的小船,小船上的男人女人还在窗仓里偷偷看我,那个小男孩那么像我,我也许就是那样倔强而跌落那个世界的。小诺,小诺,你也许就生活在太阳的穴巢里。我来了。那个世界盛大而美好。
太阳正在遥远的东方一点点的升起。
我很庆幸和太阳交上了朋友。
(长篇《埋伏》全文完)
牛宗晖(不语)于辽东学院
首稿于2006年9月12日—27日修改于2007年4月—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