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了,睡去了,我没有半夜跟鬼讲话的癖好,你们慢慢聊。”说完我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倒地睡去了,小叶迟疑了一会,也在我的身侧躺了下来,但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满腔的怒火想压都压不下来,如果秦剑现在被人点了穴,我一定爬起来,抡起最粗的一根柱子,打他一个嘴青鼻肿,七孔流血,但偏偏他生龙活虎,我忍,我死忍。
秦剑,不声不响地转到我跟前,然后蹲了下来,近距离静静地注视着我,那深邃的眸子如一汪深潭,一眼竟然看不到底,看着看着,他那爪子竟然朝我的脸抚来,我怒了,我楚合欢的脸谁都可以过来摸一把吗?
“秦剑,你如果想女人想疯了,就回去找你的公孙媚,她如果满足不了你,就花点银两去醉春风找姑娘。”他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我,不怒也不笑。
他对我说,楚合欢,你还是那么凶巴巴,媚儿比你好多了。
他对我说,楚合欢,回到那个小镇,从此永生永世不要回西京,虽然偏僻点,起码比你流浪街头好。
我呸,还想我回到那个鸡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我恨得银牙都咬碎了。
他对我说,楚合欢你享受惯了,这日子你是过不了的,除了青楼妓院,你能去哪?我不想去逛窑子的时候,无意间嫖了自己的前妻。
我承认我道行不够,我承认我修养不足,我气得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然后一巴掌扇了下去,但手刚好半空,就被他捉住。
“你这混蛋去死吧,我就是下妓院,落窑子,我就是一天接十个客,我都不做你的生意,我就是做乞丐也不讨你的饭。”我狠狠地甩开他的手。
“凭什么都认定我一定投靠青楼?我告诉你,我就是死在外面,我也不会入青楼,我告诉你,他日我楚合欢一定风光大嫁,嫁一个比你好一百倍,好一千倍的男人。”我恨极,我怒极,但更加痛极。
“嫁人?”秦剑低声沉吟,最后笑了,笑声充满嘲笑与不屑。
“如果欢儿嫁人,记得通知一声,到时我一定带上厚礼恭贺,不过楚合欢,你别忘了,你已经嫁过人了,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残花败柳回去?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声名狼藉的**?”残花败柳、淫蛙这两个词,就如两把尖刀直直插入我的心。
“你——你——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禽兽,你——”我觉得满口腥甜,恨意充盈胸腔,痛意弥漫全身。
我从来么没有如此憎恨过一个人。
秦剑最后走了,走得也很突然。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是我积压在心中的疑问,终于在他离开的时候吼了出来。
“楚合欢,你知不知道,第一眼看到你,我对你已经厌恶到了极点。”我怀疑我已经痛得麻木了,居然听到这句话不会痛了,但身子却禁不住晃了晃,小叶忙过来扶住我,一脸的惊慌。
“小姐——”
“快天亮了,我们赶路吧。”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但脚却不知道往哪个地方挪。
“小姐,我们去哪?”小叶的声音虽然还带着几分彷徨,但却比之前多了几份坚定。
“去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
“那究竟是哪里?”死丫头打破沙锅问到底。
“去凉州。”我曾听爹说,他在那边有两个私矿,我曾听娘说,那是外公也管不到的一块地方。
凉州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一个地方,当小叶兴奋地问关于凉州的一切时,我只有茫然,但我必须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走到看不见秦剑的地方,走到西天翼魔爪伸不到地方。
袋子银两不多,为了雇一辆便宜的马车,我费尽了唇舌,我第一次此意识到银两与石头的区别有多大,原来没有银两,我会饿死,石头满地都是,随时可以捡,但银两都在别人的口袋里,并且捂得密密实实。
“小姐,我们就只有这丁点银两怎么办?”小叶看到我们袋子的银两,愁眉苦脸。
“要那么多银两惹劫匪呀,到时财没了,色也被劫就惨了,你小姐我是残花败柳,没人要,你这个冰清玉洁的小雏儿,可要遭殃了。”一听我这样说,小叶整张脸吓得惨白,这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小了。
“小姐,你别吓我。”想不到我一句话将这死丫头吓成这样,真是罪过,只不过生活太苦闷,不弄点乐子何以度日?
“死丫头脑子长草了,我们现在穷得叮铛响,衣衫褴褛的,只要眼睛不瞎,鼻子不塞的看见我们都兜路走,谁还稀罕我们?袋子有几个银两,谁找不着几个香喷喷的女人?瞎担心。”听到我这样说,小叶脸上才恢复了点血色。
下午,我们说得口干舌燥,终于以最少的银两坐上了一辆马车,为了节省银两,我只买了一些黑又硬的馒头填肚子,晚上也不敢住店,就在马车上将就过一夜,但纵使如此节俭,我们的银两还没有到墨城就花光了。
五大三粗的车夫知道我们没银两,凶神恶煞地将我们轰下车,一边轰边骂我们是瘟神,然后猛地甩鞭子,驾着马车扬长而去,不理我们的呼喊,将我们扔在荒山野岭之中。
我们追了上去,结果马车没拦住,却被他甩了两鞭,手顿时起了一条血痕,痛得小叶鬼哭神嚎,但似乎被马鞭抽中的人是我,早知就不追那死车夫了,不回头就罢了,还要甩鞭子,有根鞭子很了不起吗?
荒野的晚上有时静得出奇,有时有吵得吓人,风特别大,呼呼地吹,听着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呜呜地哭,尤其远处的山峦起伏,似乎隐藏着无数妖魔鬼怪,呜咽着朝我们冲来,看着看着,我们的汗毛就竖了起来,小叶估计是怕了,死死拽住我的手,尖尖的指甲直插入我的皮肉,痛得我呲牙裂齿,她却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