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说。”说书人连滚带爬走了出去,声泪俱下地对围观者说自己鬼迷心窍,为了生计瞎编这些来取悦大家,玷污了我的名节,他实在该死,说书人的态度诚恳,这让我很满意,气消了不少。
可惜他为了讨好我,又画蛇添足地说本小姐是菩萨心肠的大善人,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是下凡的九仙女,他如果毫发无损地对众人说这话还罢了,他偏被我打脸肿嘴歪,衣服破烂,脑子没事的人都会觉得我又出来残害百姓了,我气得抬高脚,一脚想将他踹出大门,但面对外面几百双明晃晃的眼睛,我死死忍住了,免得秦剑知道不痛快。
虽然我这一脚没有踹下去,虽然围观的人不敢哼半声,但第二天西京盛传我将说书先生打得半死,他呕出来的血染红了茶楼的台阶。
但惨无人道的我,居然还派人连夜将说书先生驱逐出城,说书先生有病卧床的妻子,受到惊吓,竟然一命呜呼,老娘伤心过度,哭瞎了,一双儿女,女的被我送进妓寨,男的送入宫做太监,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被我这个恶霸迫害成如斯田地,真是天无眼,让我这种妖孽横行。
听到这些,我恨的银牙咬碎,派人去找这个说书先生,让他出来辟谣,但没想到早已经人去楼空,我吃了一个哑巴亏,心堵得连饭都吃不下,想打人,又怕再说我残害秦府忠心耿耿的下人,想喝酒又怕酒后乱性,想骑着小红马到街上散散心,又怕路边饿死几个乞丐,都说成我马下鬼。
以前不在乎,管他们将我我说成狐狸精惑世,还是妖魔鬼怪祸民,但现在听着这些心底就有一股火一直往上冒,秦剑又连着几天不见人影,我就是揪住总管的衣领问,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这种无力无助的感觉很糟糕,似乎秦剑根本不在我的掌握中。
没有他在,这秦府冷清得像楚府一般,没有让我觉得温暖的东西,孩童时那种孤独的感觉再次袭来,清晨醒来,手脚是凉的,心也是凉的。
我已经窝在秦府足不出户,但外面的人却不肯消停,如今秦剑不在,他们又开始大做文章,说秦剑羞辱交加,终于受不了我与其兄有染,被逼远走他乡,连家门也不愿意踏入半步了。
听到这些话,我为之气结,恨不得冲出去扇这些人的耳光,但外面似乎人人都如此说,我该去扇谁的?若是以前我定捉几个往死里整,来一个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闭嘴,但如今有了秦剑,始终有顾虑,怕他会不喜欢,人也变得畏首畏尾,天天呆在家生闷气。
十天后的一个深夜,秦剑带着一身寒意回来了,我被那响亮的拍闷声吵醒,本想飞奔扑出去,但想起他这段时间的可恨,就故意装听不到不去开门,但秦剑却在外面不依不挠地敲着。
“欢儿,快开门。”秦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似乎缺水干哑一般,他一声声唤着,似乎很焦急,我心软从床上爬了起来,气呼呼地将门打开。
“秦三少,你还记得回家呀,我以为外面的花花草草迷了你的眼呢?”我因为赌气,将嘴巴撅了起来,也不正眼瞧他一下。
“欢儿,快换衣服。”这次秦剑没有像以往那般亲昵地亲吻着我的额头,反而十分霸道地剥我身上衣,如果不是看他凝重的神情,我真以为他发情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我。
“发生了什么事?”见他神色凝重,我心中微微不安。
“皇上就快不行了,嚷着一定要见你一面,惠妃娘娘召我们马上进宫,如果快兴许能见上皇上一面。”秦剑估计是赶得急,气息比往常急促。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愣了,外公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外公对我其实是极好的,甚至对我比对他的皇儿还好,我的外婆,也就是娘的生母是西陵王朝的皇后,听说有着倾城之姿,惊世之才,是外公一生挚爱,可惜在我娘五岁的时候,就不再贪恋浮世红尘,化羽成仙,外公痛失所爱,颓废了好长时间。
但也有人说我外婆,虽然有沉鱼落雁之貌,但却生性善妒,并没有母仪天下的胸怀,她曾荒谬地请求外公终此一生只她一个女人,外公天生是一个怜花惜玉的主,面对一个个柔情娇媚的女子,受不了引诱,妃子纳了一个又一个。
尤其是外婆怀胎十月期间,外公雨露均沾,外婆生下我娘之后,宫中不少妃嫔肚子都挺了起来,天天在外婆眼前晃,有人说外婆心胸狭窄,受不了外公爷爷风流,最后郁郁而终,也有人说外婆妒心太盛,竟然下药残害外公的子嗣,证据确凿,被抓了一个现场。
外婆说自己被人陷害,外公不信直骂她贱人妒妇,一怒之下将她打入冷宫,外婆万念俱灰,用手中匕首狠狠插入自己的心窝,血溅凤华宫,死时不肯睁眼看外公一眼,任是外公撕心裂肺地叫唤。
临终前,外婆将娘托付给惠妃,但依然没有睁开眼睛看外公一眼,娘因为是有点怨恨外公,连同外公那三宫六院的女人也不待见,在宫中这些年争端不断,矛盾重重。
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外公对我的娘,也就是他的唯一女儿——西陵长公主宠爱得无以复加,对于娘这些年在宫中惹的事端,都一只眼看,一直眼闭,虽然怒娘的放荡,让天家蒙羞,皇家尊严尽失,外公也只不过是怒其不争,对娘的宠爱从来没有断裂过。
娘去世之后,外公心中有憾,觉得亏欠了娘,如果不是他放狠话,不许娘进宫廷,他们父女也不至于一面都没见,就已经阴阳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