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回到秦楼,翩跹的小童熟门熟路的备了单间,柳稚一见这架势,还真是十足的大牌。翩跹和姿姿方坐下,连衣莫染也闻风而来——
“馆主。”柳稚略一低头见礼,便乖乖一旁伺候,衣莫染见了姿姿倒是行容如常,淡然笑道:“想不到你们已经见过了。”
哎?谁?她跟翩跹吗?
原本还有点不知道见了衣莫染该说什么,此时一疑惑,倒忘记了尴尬。
“我本来还想通知你早些回来见见他的,没想到你们倒自己见上了。”
哎??姿姿越听越奇怪,衣莫染为什么要她见翩跹?该不会他还没忘记帮她相亲的事,又找了个相亲对象来吧?她表现得有那么急吗?
翩跹拿着扇子在一旁扇啊扇,眼睛却一直瞅着姿姿笑啊笑。
与方才那妩媚一笑相比,姿姿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有点谄媚有点油滑的笑容怎么就这么眼熟呢?刚刚那个高傲聊赖的翩跹哪儿去了?
“小卓,你还真喜欢送我金灿灿的东西。”翩跹拿着雏菊比划了比划,拔出一朵试着往头上插插,似乎自我感觉良好,还给姿姿也插了一朵,插完满意的瞧了瞧。
姿姿微微有点黑线,那熟悉的笑容,那熟悉的目光,还有那声熟悉的“小卓”——她怎么觉得有点颠倒混乱,努力的从乱糟糟的思绪里理出一点头绪——
这,这个人是翩跹?是翩跹??
是不是有人刚刚跟她玩了大变活人给掉了包?
看她那纠结的样子,翩跹靠着桌子好笑的支着下巴往前靠了靠,“还没认出我来?虽然我这副穷酸样子有点上不了台面,但你也不会这么无情吧?”
——穷酸。衣莫染在一旁平和一笑——他这身水丝的袍子,可不是便宜货呢。
姿姿半晌没敢看翩跹一眼,翩跹凑近了她,叫一声,“小卓?”
姿姿蓦地站起来便走出门去,翩跹茫然的和衣莫染对视一眼,在两人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时,姿姿风驰电掣般又奔了回来,怀里抱了一堆瓶瓶罐罐哗啦撒了一桌。
香粉,胭脂,眉条,姿姿坐在翩跹跟前一句话也不说就开始往他脸上抹,翩跹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乐呵呵的闭上眼睛,任她抹画。
厚厚的粉,浓浓的眼,晕染的胭脂……翩跹脸上越画越浓,姿姿的手却越来越慢。
翩跹笑嘻嘻的睁开眼看着姿姿,全然已没有了方才洗尽铅华呈素姿的风采,剩下的只有姿姿熟悉的浓妆艳抹。
那眼,那鼻,那唇,她用手指一一确认,然后狠狠的撕扯他的面皮——
“嗷呜——!!小卓你在做什么!这样很痛!!”
“……都被骗过一次了,当然要谨慎一点……”
“什么啊?”翩跹吃痛的揉着脸皮,姿姿仍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看自己的手指——刚才的温度和触感还留在上面,这一次是真的。
“周琅……”
“嗯?”
姿姿静静看了他半天,衣莫染不知何时已和柳稚退出房间让给他们二人,半晌之后姿姿再次伸出手,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耳朵。
“嗷嗷嗷——!!小卓!!又干嘛!?”
“你根本没死,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啊!”她责备着,声音里却似有着许多的冤屈,那些伤心,那些怀念,这个笨蛋。
周琅一手揉脸一手揉耳朵,也颇心疼的看着姿姿,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就那么销声匿迹,姿姿一定以为他死了,也会为他伤心难过吧?
“我也很想早点来找你的,但是那些箭在我身上扎了好几个窟窿,我在床上躺了不少时候,然后就被家里人给找到,硬把我关起来养伤——等我伤好了能出门,却想到以周琅的身份根本不能露面,否则一旦被新皇帝知道还不得立马派人来杀我?所以我就只好——”周琅伸开双臂展示了一下,“这个样子了。”
要不是为了躲避阎裳为了活命,他怎么会素着一张脸见人啊~~!!
脸上少了那层厚厚的保护层,他整个人都觉得无力,一点也打不起精神。
姿姿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脖子以上头皮以下属于周琅,其他的却属于翩跹……真是,幻灭……好好一个素华妩媚的美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曾经的周琅,那是打死也不肯卸下妆容。但死过一次之后,他为了活命,不得不继续以翩跹公子的姿态亮相在大众面前——
人果然还是贪生怕死的,尽管他很郁闷,灰常郁闷。
但姿姿却是很开心的,每天一大早看到周琅捂脸对着镜子要死不活的样子她就开心得不得了~~
如斯美人,美人如斯。
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这么,可爱的美人啊~~
顶着翩跹公子的名号,周琅虽不情愿却还是每天要去秦楼露个小面的——他不情愿的只是必须露出自己这张脸,但是对于众星捧月这件事,他当然还是很乐呵的——PS,如果捧月的星星多一些女子,没有WS男那就更好了。
姿姿躲在角落里看周琅百无聊赖的接受众男客对他的示好,哪怕是面对大婶大妈他都可以笑得跟花儿一样,但是对男人……
周琅无奈,周琅纠结,周琅想走却不能够。谁叫他现在是翩跹。
姿姿远远的看着这样的周琅,心里却很安稳,很平静,也很……开心。
跟衣莫染给她的那种淡漠的宁静不同,她打从心底里觉得开心。——祸害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看来你的心情好了很多。”衣莫染微笑走来,在她身旁坐下,态度一如平时自然,好似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没有过开始,也没有过结束。他的自然也让姿姿他们之间好似真的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觉,只是面对他是,仍旧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嗯,我还以为他死了,能再看见他,就觉得很开心。”
“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仍旧没有想通。”周琅既然出现,衣莫染与姿姿之间自然退居到原有的距离,但这件事他既然管了,就不能半途放下姿姿。
“我明明一点也不想回阎裳那里——”
“我没有要你回去。”
“但你不是说……”
“我只是要你看清楚自己。我所见到的你,内心与外在,有太矛盾的地方。你该弄清楚的是自己,而不是鄢王。”
姿姿几乎想要哀嚎,“你怎么不早说——我白白纠结了这么多天,始终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回去——明明我和阎裳根本没有可能——”
“你心里,完全没有鄢王?”对衣莫染来说最没弄清的一点,就是姿姿和罗刹的差距。他不知道姿姿没有罗刹的记忆,或许有着些许片段,但她终究是卓姿姿。不过在周琅出现之后,这些事情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既然周琅平安,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若有他在身边,或许摆脱你的心结便不是问题。”
衣莫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其实我和周琅不是——”话说了一半,却觉得根本说不清。上一次她和周琅一起来水越的时候,周琅还大半夜睡在她的房间,她要怎么解释她和周琅不是那种关系?她与衣莫染都已经分手,何必还去解释。
其实至今想来,她都有些不能确信,自己真的曾经跟衣莫染交往过。
只是姿姿不知衣莫染是怎样同其他人说的,或许他什么也没说,或许到处说的人是大嘴巴柳稚,又或许是周琅对别人说了什么,似乎一夜之间她就成了万人摒弃的负心女潘金莲——他们倒是看看衣莫染哪里像个被甩的人?细究起来貌似是她被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