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看她,缓缓扫过那些女子,幽幽道:“不是想知道本宫肚子里是皇子还是公主吗?”
柴修容浑然一抖,速速一跪,语气却是笃定:“娘娘绝代风华,诞下的自然是气宇非凡的皇子。”
“你倒是聪明。”我轻冷一笑,纤手拈起桌上的白玉杯盖:“你们初进宫不久,有些口不择言的话,本宫自然不是心小之人,只是……”我玩转着白玉杯盖,幽幽道:“这东西有该争的,有该不争的,自知之明该有。”
“娘娘教训得是,臣妾谨记娘娘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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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是新人,做为你们的姐姐,本宫自是希望你们在宫里过得安稳,有些东西以后你们自然会明白,本宫也不对说了,记着本宫的话便行了。”说着,沁儿扶我起身。
众人纷纷跪道:“谢谢娘娘教诲,恭送娘娘。”
我缓步往亭处走去,裙裾曳地,移步于柴修容旁,纤手搭置在她肩上,昂首背对着她们:“皇宫你们不熟,有空多走走,有个叫紫秀宫的地方,记得去看看。”
话落,感觉到柴修容的双肩蓦的一抖,我轻扯双唇,收手离去。
……
信步回到宛心苑的门口,有落叶纷至而落,风过玉阶,卷起尘埃落叶,盘旋于落花裙裾上。
玉香生寒,只觉有陌生的凄婉之间袭上心头,秀足踏至玉阶,微微顿了顿,才缓步走上。
落叶缤纷,梧桐树下,金光闪碎,隔着影影绰绰的光辉,有个清癯的身影,遗世独立。
“皇上……”我失声唤道,心却莫明寒颤。
他蓦然回首,浅淡金色下,那俊美的脸膛,墨色琉璃般的眸子,潜藏着一丝陌生的寒意:“去哪了?”
我与他,只于咫尺,却恍若天涯。
我收了收神,淡然一笑:“去外散了散步。”
“身子好些了吗?”那声淡若如水的关怀,恍若是浅夏栀子香,被风轻拂,便荡漾开去,了无踪迹。
我浅吸了口气,点头:“好多了呢。”
他再没问,空气异常岑寂,金光细碎下,俊朗的眉宇有清愁浅浅渗开,如雾光晕,恍若镜花水月,只便轻轻一触,便悄然不见。
“宛若……”倏地,他抬头,墨黑深下的瞳孔是无法揣测到的深意,待我还未应声,雪轩蓦地环过我的腰,还未反映过来,便撞进了他的胸脯,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却是这样冰冷僵硬,龙涎清香的气息游荡于耳旁:“朕,想知道你的心……”
我错愕茫然,并未细想其意思,却只觉浑然慌乱起来,被他紧着的手腕,有汗涔涔冒出。
茫然侧首,余光瞥见处,眉宇间的忧伤异常浓重,环在我腰上的手,缓缓抚上我的小腹:“告诉朕,为什么?”
“皇上……”
急促的喘息,于我耳际飘散,紧握着我手腕的那只手竟有那一瞬间的颤抖,抚在我小腹上的手悄然用力:“告诉朕,他……是谁的?”
一时间,我竟惊愕无措,脑海中的血液翻涌澎湃,芜杂繁乱,如坠烟海般,竟不知所措。
“皇上!”我忿然一声,用力推开他的身体。
“怎么?怕了?”雪轩被我推后了几步,眸间是冰冷的忧伤。
“你在说什么?!”
浅薄的双唇,微微轻启:“你想知道吗?”
从未见过他如此,那一层陌生,恍若彼此天涯,那一重深渊,生生地隔了开来,从此,便再也不得相见。
“皇上……”抬手欲伸,却在碰上他之即,被他决绝躲开。
手,半悬于空,有叶悄然落于下,轻轻飘过,缓缓落地。
我怔住,他,从未这样待我生过。
俊美的脸膛有微微的苍白之色,粉白的双唇微启,两掌双击:“你可以出来了。”
我疑愣,屋里传来沉重的脚步,我不禁下意识转过头,那一抹水色倩丽的身影,云鬓低挽,只插一根白玉羊脂的簪子,清丽脱俗,这层打扮并非是宫中女子。
我极想看清她的容颜,可她埋首低头,似是故意不让人认出。
须臾间,她走下玉阶,利索地跪了下来:“娉婷……参见皇上。”尔后少顿:“宁妃娘娘。”
“娉婷?”我不明白,为何娉婷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那声沉重的“宁妃娘娘”叫得我心惊胆战!
只觉这事来得出奇,心间的疑惑未散,已有森冷悄然爬上心头,回眸转首,见跟前,原来少女应有的喜气,已是憔悴的弱颜,眼角红润,有清浅的泪痕残留:“我……娉婷说,不能让人血统皇室混淆。”
双手微颤,纤手下意识抚上小腹,已听出其意,却是不敢置信,这话,竟是出自她的口中。
“娉婷……”
我失声唤了一声,却被雪轩径直打断。
“娉婷……若是没有证据不能乱讲,这顾及皇家的颜面……”
玉容清愁,双睫濡湿,只见她深吸了口气,道:“娉婷不打谎言,娉婷一直以为宛姐姐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与皇兄伉俪情深,却不敢想……娉婷后来才知,原来君亦哥哥消失的那几年,一直……一直住在‘凌府’,若不是如此,为何宛姐姐进宫后,君亦哥哥就回来了……其实娉婷不敢乱揣测,可是……可是那晚大婚……他们两个,以为娉婷痴呆不知,那……那晚……”只见她娇弱喘喘,脸色苍白,已说不下去。
我转眸瞥去,梧桐树下,那抹身影僵硬于那,龙纹精秀的袍袖,双手紧握,暴出累累青筋。
我摇头苦笑,内心深处最柔弱的那根弦,呯然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