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想死不想死的问题,而是这些脏东西让不让你活的事儿。绚冰眼睛骨碌碌地一转,反身捏了个隐身咒就要从旁边疾速路过,被自称末叶的小男孩拖住了步子,“没用的,它们能看到你,就算是尊者再世也很麻烦。”
“那你还拉我下水!”阴风阵阵,绚冰欲哭无泪。
“坐敷童子、黑牙鬼还有垢舐鬼还有很多都是无害的,如果有哪位上仙能帮我们,事情并没姐姐想的那么糟糕。”
绚冰哀怨地瞅着这半大不大的小家伙,气急败坏:“我们有仇吗?”
“没有!”后者回答的声音又脆又亮。
“那你干嘛跟着我。”摆明了那些脏东西目标是末叶,她觉着自己超无辜,眼泪都快飙了出来,原来有师父挡着,现在……现在师父成亲了,再也不要她了。
想到这儿,她禁不住悲从心来。
“你……你别哭啊。”小家伙慌忙松了手,粉白的小脸上浮现些许不自然的神色,他结结巴巴地涨红了张小脸:“你快逃吧,我把它们引开,它们的目标其实是我。”他手中黄布旗幡微微一掠,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邪魔现
绚冰呆立原地,未久,只觉着阴寒的气息如寒濑袭过,无数个尖角狰狞的影儿从自己身上呼啸穿过,末叶明明害怕却强自镇定的神色却狠狠撞了她心口一下。不过是刚刚认识的孩子,他若是害怕抓紧她倒也情有可原,可他这么跑了倒是出了绚冰的意料。
“上仙!居然有上仙在这里!”百鬼惊惶,哭爹喊娘的叫声不绝于耳,绚冰看着路的尽头那道颀长身影,忽然间如着雷击。
“师父!”
剑鸣声中,“刷”地一道雪亮的光芒通透乾坤,一样的白衣飘飘,一样的眉目清浅,落渊手中的宝剑清华绝世,横指百鬼。
“落渊,这不干你的事,你忘记我们间的约定吗?”百鬼之首,赫然是怒意勃然的敖泽。两相对峙,霎时间天昏地暗,无数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
刚才的风平浪静,蓦然间化做天翻地覆。绚冰站在风口浪尖,大地轰鸣碎裂,寒风呼啸,她的衣被风刮得猎猎做响。不是她眼花,那的确是落渊上仙!
绚冰心中陡是一喜,只听落渊声如冷玉,切切落盘,“苏家小姐乃是龙王叶秋水的次女叶芷清转世,她为你所害,如今天眼既开,自不会做你的棋子,我们也并未成亲!邪魔,你计谋全失,还不知悔改吗?”
“我乃是东海龙太子敖泽!”
“哧”的一声轻笑,被落渊护于身后的孩子忽然笑了,声音又脆又亮:“龙子才不会和百鬼为伍,你眉间冲煞,龙格黯淡,分明是被邪魔附身已久!”
邪魔附身!
这四字如惊雷般砸下,绚冰还未反应,只觉自己身上忽然针扎般的疼痛起来。她骇然抬头,敖泽鬼魅般的身影刹那间出现在她身边。
他速如闪电,右手呈钩掐在绚冰颈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要为芷风报仇!”狂风凛冽中,落渊的叹息轻不可闻:“孽障!杀了她何用?你且看她是谁!”
被掐着雪颈的粉衫少女困难地呼吸,师父,现在可不是问她是谁这个问题的最好时机吧。她她她,她都快要被掐死了。
她怎么这么笨啊,师父都说了敖泽是邪魔附身,她居然还在旁边傻愣愣的,被这条白眼龙逮着机会了吧。
绚冰悲愤地连呛好几口气,敖泽手中动作猛地一紧,他大笑道:“她可是你落渊上仙最宠溺的梅花小仙,拿她在手,饶是你落渊上仙,也得忌惮三分。”
“你没看见她额角的龙纹吗?当年东海封魔,虽说是叶芷风自愿破魔,我如果……真的听了龙仙的建议,用龙魂来镇着邪魔,也许……今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难道你没有用龙魂镇魔吗?”熬泽神色倏地一阵恍惚。不可能,他明明看见叶芷风踏于浪尖,七星剑指天。封住邪魔的当日,芷风分明魂飞魄散。
现在的绚冰,眉目与芷风八分相似,可毕竟不是她。
落渊轻叹,一段尘封往事娓娓道来——
“当年龙女以魂魄封魔,虽说是龙仙的决定,但我不忍见叶芷风龙魂散尽,永世不得超生,一时错念,便取了她三魂寄于绚冰身上。
“那日虽终究压下了劫数,魂魄未齐的龙魂却不能完整压制邪魔,邪魔恶念散出,竟附身龙太子敖泽身上,这也是我后来知道的事儿。
“天帝得闻邪魔逃逸,天颜大怒,命我杀死敖泽以免祸事重衍,许是叶芷风寄在绚冰身上的龙魂察觉我的杀念,苦苦哀求我放过敖泽。那时绚冰的魂魄与叶芷风三魂相冲,我来不及处理这事儿,许了她的愿望,冲冲赶回昆仑……于是,酿下了今日的果。”
哪怕是三百年过去,当重新提到这件事时,落渊心里依然涌上淡淡轻愁。
敖泽讶然去看绚冰,难怪紫金带无法化她成脓水,难怪他觉得她莫名眼熟,竟将她错认成叶芷风孪生的妹妹叶芷清,原来她身上竟寄着龙女叶芷风的三魂。
绚冰浑然不觉敖泽的目光,她泪流满面,忽然间那种深浓的疼痛再次袭上心底,一种被最亲的人背叛的感觉,让她陡然间脑海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龙女叶芷风为上仙带来如此劫数,心感罪念,请上仙饶过敖泽。”绚冰泪流满面,心中尖锐的疼痛让她禁不住窒息。
“孽障,我许了绚冰下山,虽说你寄在她身上,她并无察觉,但你借由她的眼,合该知道身边的男人早已不是当初东海龙太子敖泽。”
“芷风,你真的是芷风……”他伸手想要摸绚冰的脸,忽地又收了动作。绚冰别过脸,心中涌上不知名的疼痛,她无助地看着落渊上仙,不管是绚冰也好、芷风也罢,她只是上仙宠了三百年的小丫头。
然而,她也是敖泽的妻子叶芷风啊!眼泪滑下,轰然砸落脚面。寒风刮着她的脸,辣辣做痛。
“敖泽,弑仙乃大罪。如果是因为叶芷风,她好端端站在这儿,你为什么连她都不放过?墨夜莲花常伴邪魔而生,我起初并不确定你被邪魔附身。天帝让我见着你,手下勿需留情,叶芷风不信当年东海那少年从了魔道……”
“哼,少罗嗦。不把墨夜交出来,我就杀了她!”敖泽打断落渊的话,冷笑疾喝。
“你不是敖泽……”
“哈哈哈,臭丫头,我可没说我是敖泽吧。当年的东海龙太子早在你叶芷风破魔殒命时万念俱灰,我这才钻着空子附身在他身上。说到底,我倒要感谢落渊上仙当年善念,不忍你七魂六魄皆灭,我才得留一息。”
他嚣狂长笑,身后的百鬼张牙舞爪,鬼哭狼嚎声再次肆意扬起,震耳欲聋,绚冰的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
不是敖泽!不是敖泽!他果然不是敖泽!
她蛰伏于绚冰身上,其实早就知道敖泽来东海。她知道天帝的命令,苦苦央求落渊上仙不要伤害敖泽,什么邪魔什么墨夜莲花,她只是东海无忧的小龙女。
绚冰行事不经大脑,她潜伏在梅花小仙的意识中,与落渊上仙打了个赌。从当日下了昆仑山,到通县救了假伤的白龙敖泽,然后的然后,她目睹了敖泽失去灵念后的一切,直到现在才相信原谅自己最欢喜的人,早就被邪魔附身。
恍如梦魇
紫电如长虹飞架,青霜从指尖腾跃。只是一个刹那,刚才还被邪魔牵制在手的梅花小仙绚冰此时竟如天女飞临,轻易跃脱,紫金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邪魔面门而去。她神容若雪,清冷决绝,隐隐竟于落渊上仙几分相似。
邪魔大惊,“叶芷风!”
当年海涛浪尖之景再次重现,绚冰衣袂翻飞,所有一切快如闪电雷鸣,发生如昙花乍现,结束似电光掠过。没有人看清叶芷风如何破魔,只知着那一战昏天暗地,龙女芷风凭借仅剩三魂封印了邪魔。
冰蓝天若水,清浅盈盈。
绚冰从梦魇中醒来,“师父!”她抓紧了被头,大叫一声。
“怎么了?”
“我做了个噩梦。”那一梦似乎做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梦里,师父不要我了。百鬼夜行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玲珑的孩子。那孩子说,一个铜板,一个故事……”
“是啊,一个铜板一个故事!”黄布旗幡招摇地一晃,不知什么时候,她床前忽然冒出枚小脑袋,“啊,妖怪!”她尖叫着往后退。
“去,我才不是妖怪呢!我是墨夜莲花孕育而生的莲花童子末叶!”小家伙不乐意了,火大地撇了撇小嘴。
“据说墨夜莲花身具灵力,被邪魔吞噬了的话,邪魔功利大增,是天下劫数。你你你……你该不会就是我梦见的那个小破孩吧。”
“少说了一点呐,我现在可是你师弟哦。讲完七个故事,墨夜莲花就能修成正果了!”
他得意洋洋,手中的旗幡再次一展,绚冰睁大了圆亮的眸子,赫然发现黄布之上,一枚黄澄澄的铜板迎风映瞳——
“嗡!”
铜板的声音脆亮无比,绚冰瞠目结舌,昆仑的天依然清澄万里,所有一切的劫难似乎在昆仑都不复发生。落渊放下手中的书,唇畔翘起一朵清雅的笑意。
绚冰忽然想起梦中那个借她身体而存活的龙女叶芷风,语气不由有些不满:“师父,你为什么不帮叶芷风封魔啊,人家只剩三魂了,你明明有能力的嘛!”
“那是她选择的,和敖泽在一起,他是魔,她便是镇魔石。永生永世不分离,凡间爱恨七情,无非如此。”末叶似乎比绚冰懂的多多了,出口长篇大论。
小丫头瞪圆了清眸,瞪着自己的小师弟再次语结,莫非其中的一个故事,是锁缘录?
二零零六年。
别墅建在富人区靠东边的幽静树林边,欧式高雅与东方古典相得益彰的独特设计处处透出高贵的气息,彰现着别墅主人高雅的趣味。
这是昀天集团家族继承人乐笥若在台北的私人别墅,寻常人只知道富人区靠东的别墅主人是个容貌如女子般绝美、却有着冰雪般凌厉气质的年轻男人,常常有很多走红的女明星或是漂亮的模特会出入那里,但是她们通常会在入夜前离开。
主人从不留人在别墅中过夜,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没有人能打破。
此时,别墅的客厅里,却有三个年轻的女孩大大咧咧占据舒适柔软的真皮沙发、散发出清香的名贵雕花椅,看电视的看电视,看书的看书,剩下一人——自然也兴致勃勃找到一处舒适的地方享受着。
唐果果贪凉地搬出个雕花红木椅坐在落地空调前,舒服地眯上晶亮的眼眸,满足地叹口气,心里快乐得叫嚣着:啊,好舒服哦!
还没等她小屁股坐热椅子,一双纤细的玉手已迅速拉起她白白嫩嫩的小胖手,然后她耳边传来乐悠儿一百零八遍的呵斥。
“我才告诉你不能坐那里,一转眼你怎么又过去了?”有没有搞错,她快要疯了!超大屏幕液晶立体屏幕的电视,看着绝对是一流的爽,可是没看两分钟就要去抓回不听话的小东西可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果果眨巴着眼眸乖巧地坐在乐悠儿旁边,粉嫩的小圆脸上满是无辜:“可是很热耶!”
乐筱儿一听这回答,就脸色发青:“十分钟内我拉了你二十八次,我更热,怎么办?”
身材圆圆的小东西一脸兴奋,乖得和小学生一样举手回答、然后解决问题:“热的话可以坐到那个旁边……”她指的是空调。
果果一抬头,看见面前娇小纤细的女孩满脸危险地瞪着自己,小东西立刻干笑着咽下没说完的话,挠挠小脑袋瓜儿,傻笑以求蒙混过关。
唔……悠儿好凶哦,还是不要惹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