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女声有点不满,只一晃的功夫,雪影翻飞,错落的晃的两人眼睛不由一阵发晕。再回神时,两人身前站着个鹅黄衣衫的娇小丫头,容貌尚是稚嫩的,看不出美丑,却隐隐些许气魄,站在君子瑜面前,她乖巧的有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只扯了扯垂在肩侧的几缕长发,撅着嘴不服道:“就你聪明啦,可以吧,亲爱的相公!”
相公?听到这称谓,雪浪有忍不住怔愣起来,这么个小丫头,是君子瑜的娘子吗?可她还这么小……窥悉他的心思一般,君子瑜起身,飘然有若天神般,他衣不染尘就这么轻轻走到冷蝶冰冰身前,宠溺般揉了揉她长及腰侧的长发,淡然笑笑:“小丫头,不要再捉弄人了!你喜欢的不是我,何必非要以我娘子自居呢?”
那般淡然的表情,冷蝶冰冰心下不服,就这么呆呆看着他,雪浪在心中看到她的表情,有一瞬间都在怀疑她会不会垂涎君子瑜垂涎的流出口水。想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却换回冷蝶冰冰一计毫不客气的白眼,顿时笑结。
雪浪知道君子瑜是个少有的美男子,芷风师妹就是迷上了这么张脱俗的容颜而不惜放下江湖第一美人的身段到君府当个微不足道的婢女以期日日能见君容。现下,冷蝶冰冰这么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都被他迷的晕头转向,看来,红颜祸水,并不止于女子呵。
想起芷风师妹,雪浪心中不由隐隐做痛,其实,妖天下一干众人皆不知,他对师妹的感情,并非简单的如此。只可惜——落花有意空自许,流水无情随东去。
正想着,冷蝶冰冰的声音在耳畔大叫着:“回魂了,亲爱的杀手大人。你这么费心费力地救下我亲爱的相公,可不符合你杀手的本质哦……莫非……”
言及此,她紧张兮兮地欲一把拉着雪浪好生问候一般,却被雪浪窥悉她的心思般,轻易闪过,一双狭长的双眸似笑非笑的冷睨着冷蝶冰冰,雪浪冷冷道:“我杀谁或者救谁,与你似乎没关系吧。”
听到他这般去说,冷蝶冰冰的手就这么僵僵停在半空,稚嫩的容颜上有大片大片的红云乱飞。她向来受着家人宠溺,几时被人拒绝的如此彻底,一时间竟愣了不知如何,只看着雪浪深刻冷峻的五官满脸通红。
对于天生娇宠的世家少爷小姐们,雪浪向来谢而不敏,他出生布衣,又拜师从艺为同是布衣的杀手乱之门下,故而,见着那些眉眼儿高傲的世家子弟,虽不至暗讽明讥,却也万万没有张好颜色。
方才,冷蝴冰冰欲拉着他衣领的举动惹得他微微不悦,却碍着君子瑜的面子没有多说什么。他不知,明明自己是鄙夷着那些世家子弟,缘何见着君子瑜却偏生的打破了这个规矩。
若论着世家威名,君家在江湖上可是属一属二的角儿,然,君子瑜身上却没有那些被娇宠过的少爷小姐们的脾气,兀自淡然悠远,仿若行云流水,让人不自觉的心生好感。天生的气质,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觉吧。
反应过来,冷蝶冰冰干笑两声,收回手,咕哝一句:“开个玩笑也这么认真干什么嘛!”
她小孩儿心性,自不会发觉到雪浪的不悦,只当兄弟姐妹间的玩笑被拒绝了,只眨眼的功夫,又活蹦乱跳的跑着君子瑜面前坐了下来。倒是让雪浪心下微微几分自责,毕竟还是个孩子,自己的举动……合该过了罢。
三更换漏,寒风凛冽。
君子瑜卧坐雪地上,雪浪、冷蝶冰冰不解缘由,却也陪着他一起。正是寒风忽起,那一阵阵刺骨的风,一层层逼着单薄的寒衣袭上众人中衣里的肌肤,寒彻心扉。
“相公,回家了呵!”冷蝶冰冰扯了扯君子瑜的衣袖,回过头,君子瑜朝她笑笑,将食指竖于唇畔,“嘘”了一声,轻轻道:“冰冰,想知道为什么神舞的人要追杀我吗?”
“恩?”
拉着她起来,君子瑜朝雪浪微微颔首,淡淡笑道:“雪兄也一起来看看吧。已是三更换漏,待得四更起,神舞的人就要到了。”
这下,不止冰冰好奇不己,就连雪浪,也不由好奇起他怎又知道神舞的人追杀他后要在此地儿会面。
似乎知道他二人的心思般,君子瑜笑道:“神舞者,向来女子妩媚,方才从雪地中暴射出雪末纷飞下是雪衣的女子,又见着红绫数丈舞杀意,我便知道这概是神舞出动的杀手了。然,那时却还不大确定,直到看着雪地里她们用的暗器上有篆刻的一个‘舞’字,证实了我的猜疑。”
顿了顿,他续道:“之后,我见那两个刺杀我的女子,明明在我君家的势力范围之类,却全无骇意,便知了她们必然有会合的势力。但那时,我也不敢确定她们是在何地儿会合。”
“既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笃定的说她们会在这里呢?”不知为什么,看着君子瑜从容自若的神情,冷蝶冰冰就是要挫挫他的锐气,不信的瞪了他一眼,倒要看看他是如何解释。
不待君子瑜解释,空气中忽而散发出一种甘甜,亦清冽的淡淡暗香。香埋积雪,混着西风,正无限清雅,是梅花蕊香。
一阵飘渺的乐声浅浅淡淡,由着暗香阵阵送入身畔,传至众人耳侧,一时惊的冷蝶冰冰目瞪口呆。是神之舞!果然是神舞的杀手!可是,君子瑜足不出户,又不谙武学,他怎么能如此精确的猜测到神舞的杀手在这儿会集?
一个倏忽,冷蝶冰冰只觉腰侧一空,身子迅速被人拉到一边,刹时间惊呼出声,惊的一身冷汗,来不及思索,她正欲尖叫,口中忽而一实,竟被人堵个严实,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谁?”娇喝的声音传入三人耳中,冷蝶冰冰只见着雪浪手中迅速抛出个雪球儿般的东西,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一把剑在三人眼前翻了翻,没刺中什么,收了回去,那人注意似乎被什么吸引了一般,“呀”了一身,立刻离开了。
一个冷静的声音问:“谁在那里?”方才那个娇喝的声音回答道:“没有人,是只小雪兔,飞絮姐姐,你看,它这么小。”那声音撒娇般,磨着方才问话的人。
这时,冷蝶冰冰这才知道刚才是雪浪当机立断把自己拉着躲入了这里,君子瑜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却不知是在何时,早躲着看他二人的动静。
透过草剁,她看见外面,月色正明,映着草剁外那几个轻纱遮面的少女,身影婷婷袅袅,好不动人。一个缃衫蓝裙的娇小少女,怀中抱着个毛茸茸的雪球儿似的东西,依稀看得清亮的水眸中满是新奇喜悦的颜色,料得是那个用剑翻刺草剁的姑娘吧。
在她旁边,站着一个清瘦略高的女子,一袭白衣欺雪,长发飘飘。清纱掩面之上,看得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沉冷的大眼,是皮肤略显苍白,却隐隐威严天成。不消说,这必然是那蓝裙少女口中道着的“飞絮姐姐”。
一见着那女子,君子瑜心下一震,虽未见她容貌,却莫名的好感颇颇,仿若自亘古起,自己便该认得这素裙女子般,当下只一颗心儿全系在他身上,不知做何才好。
在她们旁边,也有些少女,但全不及这二人来的出彩,都是身着了白裙轻纱,拿着长剑。罗列在两人周遭,仿如陪衬般。
蓝裙的少女逗弄着小兔儿,满心欢喜,道:“飞絮姐姐呵,我养个小兔儿可好?”
那雪裙的女子微微笑道:“我可管不着你,你若不怕教主将你的小兔炖肉汤,尽可以把它带回神舞。”
撇撇嘴,少女无奈的垂下双肩。
墨色暗夜,皓魄隐匿在云端,只一晃竟不见踪迹,现下,又开始飘雪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在暗淡的夜色中,分不清模样,依稀能听得簌簌落雪的声音,清脆如碎玉,让人听了不觉神怡。
呵了口气,蓝裙的少女扯了扯旁侧那女子的衣角,道:“飞絮姐姐,母亲为什么一定要杀那个君家的七少爷呀?我从没见着三姐和母亲生那么大的气呢,连她最心爱的连城碧都砸了。母亲很生气呀!”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我说过不带你出来,你自己跟着出来了,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可不好和教主交代。”冷淡的声音,似宠辱不惊,若浮云流转月阶、山泉错落丁冬,就这么简简单单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少女闻言,顿时敛了声息,再不敢在她面前造次,好半晌,却终究耐不住寂寞。拉着雪裳女子的手,又道:“好姐姐,你告诉我,三姐为什么要到君家做劳什子的婢子?堂堂神舞的少主呵,何况三姐还是天下第一美人呢,裙下败臣何其之多,君家的七少爷好大能耐!”
藏在草剁中的三人,除了个君子瑜,雪浪和冷蝶冰冰听着小姑娘的话,明白她说的是叶芷风,那的确是个美人胚子。于是齐齐转过头去看少女话中的主角,却见他脸不红、心不跳,只朝着二人微微一笑,续转过头,不再答理二人。雪浪心中微讶,暗道:“好个君子瑜,这般的定力,怕是身为杀手的自己都不及。”至于冷蝶冰冰,见着他那表情,一时气结,闷着一肚子火气发泄不得,拉着君子瑜的手臂忽然就这么用力的咬了下去。
当下,一道深深的牙迹纵然隔着衣衫,也见得分明。原来,那中衣竟被她咬破,殷红的鲜血就这么染红了君子瑜雪白的衣衫。在看被咬的那个,眉头微皱,想来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却一声不哼只能任她咬了。
一把拧着冷蝶冰冰,迫使她抬头,雪浪眸中有一抹淡淡的不悦,只一晃,再不见情绪。密功传音在这娇纵少女耳畔,雪浪冷冷道:“好了,现在不是你耍小姐脾气的时候。”闻言,冷蝶冰冰抬起头,恰见雪浪一张冷凝的俊容,心下不觉委屈,鼻子一酸,竟红了双眸。
撇过头,她不再闹小姐脾气,看了看君子瑜尚淌着鲜血的手臂,明亮的大眼中有一抹担忧,却终究没说什么。
外面,那个蓝裙的少女又在道:“飞絮姐姐呵,你倒是和羽儿说说嘛,趁着母亲派来的人还没来,和羽儿说说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