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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苦守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高高平顶山峰边沿,一个身材高挑、面容英挺的青年人正面目阴沉的看着那对奔放的身影,默然无语。

在平顶山峰最顶层的一间厢房里,李长青真人手上端着两部道书,眼睛却看向下面的花树丛中,又侧着耳朵倾听了一阵,回头对着自己的夫人微微的笑了起来。在这一刻,数百年来一直记得,但渐渐模糊的往事又重新恢复了鲜活的面容。

他记得那一年他还不是真人,连真传弟子都算不上,因为那时他才二十岁。而她那时也只有十八岁,跟他一样修为也不高,也很年轻。

那年他还不知道情是何意。不知门中怎么安排的,他与她就住在相邻的弟子房中,离得很近,后来想想也并没有因为近而有什么方便。

她是家中独女,一看便是受宠的孩子,用她自己的话说生存能力差,刚开始入门的时候因为不知道洗衣、梳发、女红,还很是被师姐妹们嘲笑过。在人面前她很静,总是默默跟在师姐妹的身后,有时也一个人独走,后来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我都看见她一个人走路,手里还提着不相称的沉重的大刀。

直到很久,他不曾和她谈过一句话,也不曾仔细看过她的容貌与姿态。也许那时候的他心高气傲,想要做出一番事情来,根本不把那些姑娘们放在眼里。

但他还是记得她青青的披肩长发,尖尖的脸庞,皮肤白皙,唯一的是眼神与常人不同,眉宇间透出几分英挺的气质,有几次远远看到她修炼的眼神,有说不出的专注。于是他便开始对这个姑娘有了好感。虽然不曾说过话,却难掩盖一股亲近感,像是旧相识。

此时的李长青真人嘴角微微一翘,自嘲的想道:“那时自以为很忙碌,有很多事情要完成,不断告诉自己要努力。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天塌不下来。就算真的塌下来了,也有高个子顶着。”接着又被山峰下飘来的欢快笑声勾起了联翩的思绪。

他一入门就见过她是真的,但有时在山上遇见她也只是遇见而已,她也许认识他,就像不少人都认识他一样。

但炼气士之间总有那么一种不知从哪里传递来的疏离感,就是大家都不轻易地走进别人的生活。整天不是修炼道法,就是演示法术,或者冥思打坐感悟自然天地之理,不肯为别人停下一会。

后来因为一起出门杀过海中精怪,又一起出门游历,便有过眼神的交流,他奇怪她是在看他吗,便开始留意起来,后来就有了第一次的联系。

果然他们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说话。奇怪的是她的影子开始慢慢融入到他的心里,她远远看他时的眼神是那么专注,似乎都有千言万语来不及说出口,心跳梗咽了所有的语言。

日子似天马行空,如海潮悠然远去,他开始想遇到她,哪怕看一眼也好。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陷入了怎样的心结,犹如心魔入侵。

有一次他在冥想时,她竟然闯到他的识海,等他清醒过来时无比地想念,可怜的他从此像换了一个人。

我借同门的身份送出关心,很快写好了信件,可是不是真得传送过去都踌躇了半天,好像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生怕被人发现。

他那时还不知道二十次眨眼的勇气可以解决很多问题,终于下定决心掐动法诀传送了过去,劝慰自己就当是不小心。传送完毕,立马又担心起来,她会看到吗,会怎么想,会回复他吗,怎么回复。

等了一晚上没等来回复,他那一刻像极了小丑,后悔死了,只好笑自己太傻。该止住了吧,但谁知到偏偏越是这样越无药可救。

李长青真人每次想到自己第一次传送信息的摸样,以及随后的焦急,心脏就不争气的剧烈跳动了几下,脸上都有火辣辣的感觉。

那时的李长青动心了,他当时的许多心情,竟然都拜她所赐,他的骄傲自大,目空一切都被她的沉默轻而易举打败。

一百多年的光阴就这样过去了,日子就像风,抓不住,留不住,难熬的光阴就这样过去了,他渐渐长大了、成熟了,性情也变得稳重了。

其实凌云山并不大,尤其是同门所居的山顶更不大,后来也有遇见,他那时还想看到她的眼神,特别想读懂她。但他从来没有那样做,也没有再主动表示什么,离她最近的一次也是五丈开外,总有那么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在那些年里,他看到她褪去了青涩,变得容光焕发,妩媚娇柔;又因为修为突飞猛进,她的举止神态也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英气勃勃,令人不敢直视。每次都擦肩而过,他的心里便滑过一道道悲伤。

每年一次的大海潮又来临了。他们两人再次相遇。不过这一次情形发生了变化,那是因为她受了伤。当他在海边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伤得都走不动了,于是他背起了她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他一直沉默着。他没有问她是怎么受伤的,私下里他还十分感激那位让她受伤的人;他也没有趁着这个机会表白自己的心愿,他怕受到伤害,他宁愿就这么下去,给自己留一份希望,哪怕是渺茫。

就在山峰越来越近,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脚步越来越慢的时候,背上传来低低的声音。他顿时停止了三个眨眼的呼吸,然后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甚至都能听到“咚咚”的声音。

她小声问道:“沉吗?”

他颤抖的说道:“我宁愿背着你到永远!”

李长青真人放下手中的道经,来到夫人的身后,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我宁愿背着你到永远!”

就是这区区两句对话,就让他们厮守了一百多年!那真是一段经典的对话。每次想起来,李长青真人都会很得意,很骄傲,很鄙视现在的那些文邹邹的桥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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