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只在屋里枯坐了两个时辰,居然一点动静也无。静的连他都有些摸不清她的想法。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万三金一见他默认,心里登时冒火。暗自决定明儿一定要找三夫人换个屋舍,可转念一想,这人神出鬼没,不管换到哪里他照样会蹦出来,说不得还会被他笑话她惧了他。
想起三夫人,就想起那香袋,她不觉踌躇了下,定定看过去:“你刚才说……你有办法?”
她枯坐了两个时辰,也没有想出个妥帖法子来,如今才知道她被爸妈实在娇养的太好,除了遇到连庆安那个混蛋以外人生之中还没有接触过什么阴暗面,没想到到了本该人心淳朴的大宋朝反倒接连体验人心险恶,一桩接着一桩,真的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他是大户人家的子孙,说不得真的有什么办法。即使跟他梁子结的颇深,事关一条性命,就算是再大的骄傲也得放下。
未轻寒细长的眼眸轻轻挑了起来,眼底的光芒冷酷而慎人,“不过是一袋麝香而已,又有什么用。”他顿了顿,唇角掀起一抹笑来,笑容在烛火之下显得残忍,慢慢的道,“不妨试一试,若是没了,证明那孩子有运气,若是还能活着,也就算他倒霉了。”
他居然说的很认真,一点戏谑的语气也无,万三金倒抽一口冷气:“未轻寒!”
“这法子岂不是极好,不管结果如何,你可在大夫人面前立了个大功,有大夫人撑腰,以后你嫁给邱家也算有个靠山。”如果刚才毫无戏谑,这句话倒全是红果果的讥嘲讽刺。未轻寒眼底泛起些微冷意,“万三金,祥子可是我的兄弟。”
万三金本来是又气又怒,被他这么一说,反倒被他给气笑了。
她这么一笑,反倒把未轻寒的脸色给笑沉了下去,他这些话本来就是脱口而出,话出了口自然收不回头。可一瞧见万三金脸上的沉怒之色,心底的某根弦跟着动了动,闷闷的不甚舒服,偏偏自己又不理解自己的那股子的局促不适从何而来。如此一来,心里更是郁闷。重重哼了声,撇开脸不再看她。
万三金笑了一起,眼微抬,声显厉,“不劳十四少爷费心,邱大少爷是邱家长子,身份自然富贵,可不代表我万三金就这么趋炎附势傻到如此。”她声音微顿,眸里隐有厉光,“从来蛇鼠一窝,我好不容易从鼠窝里侥幸逃出来,还不会将自己傻到陷进蛇窝里。”
未轻寒细长的眼眸登时危险缩起,“你居然说我鼠?”屋内气氛立刻变得冰冷危险,寒气扑面而来。
“或者称您为狈如何?狼狈为奸,一丘之貉,素有古语,您可任选其一。”万三金朝他优雅欠身,笑容满面,仪态居然高贵有礼的很。“您慢坐,我还有事。”
出了房门,万三金脸上笑容立刻散去,狠狠瞪了眼紧闭的房门。这个未轻寒,居然含沙射影的说她配不上邱荣祥,配得上配不上,还不劳他这个局外人说这些废话!
气的在游廊上乱转了好一会,暴走一阵,怒气才慢慢歇了,却又忍不住失笑自己小家子气。自己好歹也二十五了,那未轻寒也不过才十五,就算古人发育成熟的早,她也比他大。她居然跟个初中生计较,真是疯魔了她。
“大晚上的,杵在这里也不怕挡了路!主子的洗澡水要是凉了,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万三金愕然回头,说话的人正是香叶,香叶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热水的小丫鬟,看来是准备服侍三夫人沐浴的。她忙退到边上,欠身施了个礼,“香叶姐姐。”
香叶只是用眼梢扫了她一眼,低哼了声,“我可不敢当,如今三夫人要你陪着说话逗闷,梳头唱曲,就连玉郎都离不了你。”
万三金忙道:“姐姐说的这话可真的折煞三金了,三金素来是个嘴笨口拙的,姐姐是三夫人跟前第一人,三金还要姐姐教导呢。”
“嘴笨口拙?”香叶斜了一眼,“这么口齿伶俐的还说嘴笨口拙,我们这些人该全算哑巴了。走了,我忠心伺候主子,总是没错的。”
万三金看着香叶的背影,不觉苦笑了声,或许她坚持奔到这邱家并不是个正确的决定。暗暗叹息了声,忽而背后有人说话,“你是府里刚来的丫鬟?”
那声音甜脆可人,随着脚步渐近,一阵甜香扑进鼻息之间,仿若上好糕点的味道。
她诧异回头。
午后阳光清透,一个粉雕玉琢的稚雅少年闪着龙眼大眼歪头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笼罩在光影之下倒是如同佛光普照下玲珑仙童一般。他只穿着一件月白的长衫,长衫不曾束腰只是宽宽曳地,发冠倒是束的极好,只不过这眼神感觉有些不甚对头啊,一副心不在焉样儿。
只不过邱家主子连带三夫人的猫统共不过七个,家里下人她也识得,这个像是从天边冒出来的稚雅少年是从哪里来的?她迟疑了下,欠身施礼:“我是三夫人身边伺候的,这位爷是?”
“你不认识我?”稚雅少年眨了眨眼,“我是雅宝,他们都叫我雅宝。”神态之正常,语气之贵气,仿佛所有人都该认识他一般。
万三金上下打量了下,虽然衣冠不整,但这衣料却是上好的,估计是哪里的少爷一不小心走错了院子。她笑了笑,“雅宝少爷……”
“雅宝。”稚雅少年很是坚持。
万三金从善如流:“雅宝,这里是内院,我带你出去可好?”任着他在内院里奔来奔去,若是胡乱撞到哪里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