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雷莎莎深吸一口气,没有再感觉到害怕,目光平视着宝座下的文武百官,感觉自己倒也有了几分威风凛凛。
只是这文武百官们,却各怀心思。经过昨天一天的观察和通过各种渠道掌握的小报道,若寒女王确实换了一个人。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让他们这些从前受尽压迫的人们,蠢蠢欲动起来。
只是,他们谁也没发现,一身黑衣隐匿在大殿梁上的颜臻,闪着精光的眼睛,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百官平身之后,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首先站了出来。
雷莎莎看他身着红袍,脚踏皂靴,腰系玉带,想也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只听他浑声开口,南方腔甚重。
“女王陛下,臣上次启奏的西州省总督一案,现已有了进展。”他弓着腰,微垂着头,嘴角却不为人知的勾出些许阴笑。殷若寒,老臣已经打探的很清楚,你确实和从前变了一个模样。老臣呢,也没有那么大胆的想立马就把你挤下台去,只是想先给你一点难堪。
梁上的颜臻剑眉一皱,暗自在心中咒骂道:这老狐狸,明知道若寒女王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故意禀报这没头没尾的什么西州总督案,说也不说清楚,那笨女人如何应付的过来?如果,他朗目一转,如果这群不听话的臣子,都来为难“若寒”女王,那可如何是好?
该死的,那个女人怎么就不聪明一点?
雷莎莎微微一愣,脑袋飞快的运转,搜到相关信息!原来他说的是前西州张总督贪污受贿案。经过昨晚在御书房的一番恶补,雷莎莎非常清楚那个惊动全国的张总督贪污受贿案。眼前这个发言的官员,看相貌,听口音,和彩云彩虹口中描述的刑部尚书李年有些相像。再根据他发言所呈报的事,雷莎莎心下更确定,他定是李年无疑。
可是,她并不赞同判决前张总督抄家灭九族。
犯错的是张总督,和他九族有什么关系?这太不人道了。
又记得彩云曾说李年已过花甲之年,因早年在南方为官时,受南方湿气影响,落下了风湿之症,双膝疼痛,不能久站。
出于对他的关心,雷莎莎说道:“李爱卿最近风湿疼痛可好了一些?”
那李年正暗暗等着好戏上演,不想女王不仅叫出了他的名字,还知晓他患有风湿恶疾。心下一惊,一股寒意袭上背脊,倏的收去了脸上的得意,诚惶诚恐的道:“谢女王陛下关心,臣……”想说已经好多了,但额上冷汗止不住外涔……心中那叫一个后悔,年纪这么一大把了,行事怎能如此冲动。
说不定,昨天那柔弱的若寒女王只是障眼法……唉,赔上他的老命还只是小事,就怕连累到无辜的家人。若寒女王的残酷,他又不是没见识过。
雷莎莎含蓄一笑:“李爱卿若感到不适,以后上朝,朕许李爱卿可以座着。”
李年受惊不小,慌跪了下去,一颗头如捣蒜般不停磕着:“女王饶命,臣知错了,臣知错了!”
雷莎莎一头雾水,她只是怜他年事已高,又身患恶疾,她一番好心好意,李大人怎么反倒吓的跪下去了呢?
她无辜的水眸不解的看着地下两鬓斑白的老人,不知如何是好。
梁上颜臻使劲憋着笑,看不出这女人还真有两下子,把人家李大人吓的跪地不起,还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
文武百官已经跪了一大半:“求女王饶过李大人这一次!”
雷莎莎更是不解,看看身边的小德子,他依旧站的直直,事不关已的直视前方。
雷莎莎无奈的耸耸肩:“你们快起来吧。朕不会怪罪李大人。”事实上,单纯的雷莎莎根本没想到之前的李年是在故意为难她。
半信半疑,李年和其他跪地的官员齐呼:“谢女王!”忐忑不安的站了起来。
李年更是因惊吓过度,身子左右摇摆了好几下,在身边人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雷莎莎接着说道:“不过朕不主张诛张总督九族。”
下面一片安静。
靳庆立在人群中,一双如狼双眼,紧紧盯着雷莎莎娇俏的脸庞。真是好笑,她说不主张诛九族,难道那张总督还有十族给她诛连?她到底知不知道西州省前总督张祥犯了什么事?这个女人到底懂不懂律法?
雷莎莎心底更是疑惑,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呢?
她有点紧张,说:“犯错的是前总督张祥,虽然他在位十年间贪污受贿三千七百八十一两白银,收受下面送来的珍贵字画古董三百九十二件,另霸占良田五百六十亩,强占民女七人,但犯错的是张祥一人,与之妻儿父母亲戚并无关系。朕觉得,将张祥按昶国律法第五十八章第二条,定以处斩即可,收回其不正当财产……”
雷莎莎流畅的叙述着,分毫不差的数据随口脱出,熟知此案的人均是大吃一惊。莫说他们不相信这是“有些事不记得”了的女王,就连从前的若寒女王也不见得能如此清晰的背出详细的数据啊!他们按捺着心中汹涌澎湃的不安,表面上强装平静。这个女王太可怕了,表面上天真不谙人事,心中跟明镜似的,清楚着呢!
雷莎莎终于一口气发表完高见,清澈双眸一派纯真的望着他们:“众爱卿觉得呢?”
那甜甜的一声“众爱卿”,让大殿中人无端端的心中一软,像是吃了蜂蜜那般,美好的滋味暖暖的流进胸膛。回味却有些害怕,不知那天真美丽的脸下,住着的灵魂到底是恶魔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