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已经够了!”我为他感到心痛,“如果今天我不来,你打算跪到什么时候?明天?后天?我告诉你,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你这跪着,能改变什么?”我一口气说完,然后定定的看着他。
千井溪不说话,有些凌乱的发丝遮住他半张苍白的侧脸,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千井溪,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为什么你总会把自己封避起来,不接受别人的关心。到底你有什么事情放不开?我一次次的想把你从过去的梦魇中拉出来,可你总是冷冷的把我推开,然后说:‘夫人,请自重。’你说啊!到底为什么!放开去过每一天不好吗?”我握住他的肩膀,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的目光忽然变的悲伤和深沉,仿佛在一瞬间散发了所有光彩,“那样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吧……如果我能放开的话。”
我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慢慢将他扶起。这次他没有拒绝,听话的站了起来。却因为长期的跪立,一个踉跄,倒在我身上。我拼命忍住澎湃的泪水,冲他笑道:“没关系,过去不是说忘就忘的,相信我,明天会比今天好的。”
他望向我,眼底渐渐浮现暖意。
将他扶出书房,我喊来下人带他回去休息。看着逆光下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隐忍已久的泪水划了下来,千井溪,你终究还是放不开。我知道,你没有温度的表情,是你沉淀多年的悲哀。
其实,我们都是孤单的人。我不愿孤单,想在身边的人身上汲取温暖,却越来越孤单;你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慢慢被孤单吞噬。
微风吹过,拂过我的脸,却掩盖不了我此刻的心痛。
回到萦香小筑,我有些疲倦的推开门,讶异的发现洛熵躺在床上,奇怪,他怎么在这儿。我一步步走近,直到他熟睡的侧脸映在我瞳中。轻微的呼吸,墨色的头发翻卷在衣领内,烛光在他俊美的脸上打下柔和的光影。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盖被子,不怕感冒么。我摇着头,拉起床边的锦被覆在他身上,这细微的举动似乎惊动了他,他略微一个侧身,继续沉沉的睡了过去。大概是白天太累了吧。身为当朝权相的他每天都会有很多事要忙,算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我走到桌前坐下,撑起胳膊支着头,一阵困意袭来,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烛火摇曳,屋内暗影浮动。床上的洛熵忽然睁开双眼,幽魅的如暗夜星光,他坐起身来,看着不远处茶桌上熟睡的人儿,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屋外,花间小径聚敛着残余的花瓣,池沼萦起新的折皱,残云拂影,月明星稀……
木叶红,菊花黄,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
圆圆的玉镜台像挂着一轮秋月,我坐在镜前,淡淡的傅粉,额上点了梅花妆,香粉白净似雪,风姿卓越,冰清玉洁。如意将我的发绾成了一个凤仙髻,高贵典雅。吉祥用各式的珠钗和金簪将我的发固定住,刚才还披散及腰的青丝在她们的手中渐渐变成漂亮别致的发式,我忍不住赞叹古代的梳发技术。摆弄一阵后,她们拿起桌上的铜镜分别站在我的侧面和后面,我对着面前的铜镜左照照,右照照,总觉得少点什么,低头看桌上的首饰盒,从中拿出一支金丝银纹的凌霄花簪,花的末端垂着细细地金链,轻摇一下,叮叮作响,甚是精致。我嘱吉祥把它插在我发髻的末梢。
轻站起身,吉祥和如意为我穿衣。她们为我穿上乳白色的襦衫和暗红色的绫罗襦裙,随后,又为我披上火红色的锦袍,绣花的高领遮住粉颈,袍上绣着复杂华丽的花纹,同色的腰带系在腰间,晶莹剔透的玉佩垂在腰带下方。镜中的我像一团幽艳的火,美的不可方物。我摸着绝美的脸,感到迷茫,我,我是江旖梦,还是夏青?
时间过得飞快,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我的心情也渐渐平复,只是偶尔想起来,还是有种想吐的冲动。在这期间,洛熵对我的态度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依旧是戏谑的口气和邪气的笑容,但我能感觉到那其中夹杂着关心和温柔,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愈发亲密暧昧,起初我很不习惯,但时间长了也就无所谓了。而千井溪似乎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每次见到我总是低着头,偶尔抬头依旧是冷若冰霜的脸,最近还总是有意躲着我,我都纳闷了,他这个人的脾气怎么这么倔,我都原谅他了,他却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吗?不知道我那天说得话对他有没有用,但不管怎样,我都会尽我最大努力把他从过去的梦魇中拯救出来,说不定有一天我会写一本书,就叫拿什么拯救你,我的井溪唉,相较之下,我还是喜欢以前我们那么自然的相处方式。
风从窗中吹进来,已有了淡淡的寒意,我下意识的缩缩脖子,裹紧身上的锦袍,准备让如意给我拿披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从后面环住,淡淡的檀香萦绕在四周,灼热的呼吸轻扫我的耳朵。我并不挣扎,顺势倚在他的怀里,刚才还发冷的身子渐渐有了暖意。
“娘子,可否准备好了。”洛熵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嗯。”我点点头。今天是小皇帝七岁的生日,皇太后下旨,今夜在皇宫设宴,五品以上的官员可携家眷参宴,天下同泽,普天同庆。而我身为丞相夫人是一定要去的,可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娘子,你今天美的让我心动呢。”洛熵低沉的声音像黑夜般充满诱惑,他轻咬住我的耳垂,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我轻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