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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日子平静如水。

日子温暖得冰雪融水。

朗逸彤在李练达的生命里激起春水涟漪。

北方升温,南方降温,北方晴暖,南方雨雪,这样反复无常的天气让李练达感知到世界如此美好。

辞旧迎新的这段日子李练达一直住在朗逸彤家里。每天早晚朗逸彤开着212北京吉普接送李练达,李练达有一种蛰伏的安静。有朗逸彤在身边,李练达的生命不再冰冻寒冷,他的人生充满活力,世界是如此地美好,仿佛春天已经悄悄地到来。有朗逸彤在身边,李练达悬着的心也不再紧绷着,那些担心的事情始终也没有降临,李练达紧张的心理终于完全松懈下来,李练达切身地感知到生活着真好。一个人其实不必生活在阴暗里,这样安宁地生活着真是幸福美好,而这一切都是朗逸彤给予的。时光仿佛停止下来,像是进入了真空层里,李练达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下来,这个世界是属于李练达的,属于他生命里的另一个自己。李练达仿佛看见时光在时光隧道里静止的样子,而自己和朗逸彤就是时光静止里的主角,生命里有一种甜蜜而惆怅的味道在弥漫。

李练达发现自己的举手投足间都有了朗逸彤的味道,朗逸彤对自己的影响是那么深刻,不知不觉间就渗透到李练达的灵魂里。有时候李练达觉得自己就是另外一个朗逸彤,李练达想自己不会成为另外一个朗逸彤吧!就像林嘉辉和林嘉煌一样,是彼此的映照,是彼此的影子,是彼此的另外一种形式。

每天回到家里,朗逸彤都要为李练达加餐,牛奶面包水果,背景音乐是ba赫的音乐,让人的心灵更加的安定宁静。李练达进餐后,朗逸彤伏案写作,李练达静静看书,偶尔与朗逸彤讨论这几年的高考作文,以及明年高考作文的趋势和走向。朗逸彤分析的头头是道,让李练达觉得朗逸彤真的是博学多才,自己是望尘莫及。朗逸彤说,自己是过来人,所以不在棋局中,所以不必执迷,角度不同,自然就会站得高望得远。高度不同,所看到的风景也就不同。李练达说,我希望能与你站在一个高度,能看到一样的风景。朗逸彤说,其实咱们是站在一个高度上的,咱们的灵魂是站在一个高度上的,只是方向不同,所看到的角度就不同。你被一个既定的目标束缚着,所以你的生命将灵魂里所有的真实都封闭起来,一旦你挣脱那些枷锁式的束缚,你就会看到高处的风景,那是欲与天比高的风景,是雄鹰才能看到的风景。

李练达想象在那一个高度上的风景。

四目相视会心一笑,然后继续静默。

12月28日,星期四,一个很普通的日子。

朗逸彤起床将早饭早早地做好,李练达吃完早饭,朗逸彤开车将李练达送到学校。夜幕还未完全散去,整个城市都在超低压的控制下,雾蒙蒙灰暗暗一片,有一股呛人的煤烟子味道,空气中的粉尘密度很大,张开嘴吸一口,仿佛进到肺里无数的粉尘颗粒,大量的粉尘导致人们不停地咳嗽,咳嗽引发大面积的流感。灰蒙蒙的大街上行人很少,这个季节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家里猫冬,不愿意再早起晨练。空荡荡雾蒙蒙的大街上只有一辆吉普车在向前奔驰。李练达被这样的早晨莫名地感动着,他看着专注开车的朗逸彤,朗逸彤在修正着自己的人生方向,引领着自己走向一条光明之路。

坐在教室的窗户里,李练达的人生被凤凰山上透射出来的光芒照耀着。

旭日的光芒将灰暗阴霾的烟雾驱散,风烟俱寂,又是一个响晴的天。

李练达的同桌,也就是来自四川的同学任志亮,也与他一起换到前边的座位上,他每天都不说一句话,属于沉默的大多数,任志亮说出来的话,因为发音咬字问题,很多人都听不清楚也弄不明白,所以他也就选择沉默寡言,很少与别人交流。与李练达的沉默相比,任志亮的沉默更加孤寂,因为没有人能理解他,就如一个盲人一样处在一个喧嚣的闹市,却看不见一点光亮,发不出一点声音。所以当任志亮被石宇超他们“超光速行动团”拉出来修理的时候,李练达对他还是刮目相看,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领导参谋才能。其实在这个临时组合的集体里,很多同桌在一起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大家都各学各的,有的同学在一起一年时间竟然连一句话知心的话语都没有说过。任志亮的哥哥是学校的化学老师,他是奔着他哥哥来的,至于将来高考在哪里考试还没有具体定下来。他有一次对李练达说,他哥哥说内蒙古好考,分数低,学生少,升学比例大,或许会将他的学籍办到内蒙去。李练达说那你必须将户籍也得办到那里,否则报不上名,会毁掉你,我有切身体验,那是沉痛的生命教训。任志亮是一个转战南北的老战士,他已经考了好几个地方,他发誓一定要考出去,如果考不出去,在他们家那个穷地方,像他这样的人连一个老婆都讨不到。李练达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呢?休要说这番无志气的话!任志亮说你不懂,我们那里穷,有多少老乡讨不到老婆,鳏寡孤独。李练达想自己不能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其实自己也面临着这样的选择和被选择,如果自己还是落榜,那自己的一生将会被改写,他告诫自己别去管别人的事情,只有把握自己的方向。

李练达与任志亮与所有的人都有不可逾越的沟壑和距离。

李练达从朗逸彤家里拿来几张《光明日报》,用卫生胶带将报纸按照玻璃的尺寸粘好,等晚上自习时,他将报纸粘在玻璃上,这样漏风的玻璃就不再漏风了,但是能看见《光明日报》被风鼓满的样子,像是稍稍一用力,就会将报纸吹破。李练达躲在温暖中看着风和报纸的较力,人是聪明的,是不可战胜的,只要人将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在正地方。第一个晚自习下课时,李练达伸展着胳膊,揉着眼睛,走出乌压压的教室。在黑暗的走廊里他一眼就看见了笑意吟吟的朗逸彤,李练达一愣神儿,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李练达说,彤哥,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接我了?你是不是有别的事情?朗逸彤说,我已经在走廊里等你半个小时了,看你学的那么专注就没有喊你。朗逸彤说,走吧!咱们出去玩吧!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李练达被朗逸彤的话给弄蒙了,他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特别的日子呢?是朗逸彤的纪念日吗?李练达说,这就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平常日子。有什么可以值得纪念的吗?又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吗?柏林墙不是在11月9日就被推倒了吗?苏联不是早就解体了吗?朗逸彤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是值得一生纪念的。我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妈和李倩他们从深圳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今天是腊月初一,你也忘了今天是农历十二月初一吧。你说是什么日子啊!李练达拍了一下脑门说,我一直活在阳历里,哪知道什么农历日子啊!早晨也没祝你生日快乐!朗逸彤也说,彼此彼此,共同生日快乐!两个人在散淡的灯光中击掌庆贺。

原来有一次朗逸彤无意间问起李练达的生日,李练达告诉朗逸彤自己的生日是腊月初一。没想到朗逸彤说自己的生日也是腊月初一,这是一个很偶然的历史巧合,朗逸彤正好比李练达大两岁,不是同年,但是同月同日生。朗逸彤说,我说咱们俩怎么这么有缘吗?原来缘分是从这里起源的啊!李练达说过也就忘了,哪想到朗逸彤会将这个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细节记在心里呢!李练达说,我母亲说我出生在日出之时。朗逸彤说,我也是出生在日出之时,这么巧合。李练达说,你的属相好,正好是凤鸣朝阳的美好意境啊!我这个不行。朗逸彤说,中国的属相和生辰八字不一定就管着一个人的命运,你要这么说,你说外国人他没有这样的属相他们就无法预测到自己的命运了吗?这只能算是一种古老的民俗,对一个人的一生没有绝对预测意义。尽管我相信命运是上天注定的,但是我觉得属相对一个人的命运没有什么必然的参照和释义。李练达想迷信就是让人误入歧途。

朗逸彤说,走吧,咱们一起出去庆祝去!

李练达问,说出来你别笑话我,我长这么大还没过过生日呢!每年过生日时我妈就给我煮几个鸡蛋,说让我好好“滚蛋”,吃了囫囵个儿的鸡蛋一年就可以顺顺溜溜地消灾解难了。如果方便淘米,我妈就会蒸一锅豆包,让我多吃些豆沙馅子,好长一些心眼儿,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吃豆包馅里的豆子,我们那儿还盛产各种豆子。

朗逸彤说,咱们俩儿正好相反,我是不喜欢吃黏米,吃了胃里泛酸水。家里要是吃豆包,我都是吃馅儿,不吃皮的,看来咱们两个组合可以成为最佳拍档。取长补短,互相包容啊!

李练达说,你自己在家过生日,李倩他们对你真的很放心啊!

朗逸彤说,我就是人们所说的“三心”牌的产品,省心、放心、安心。说吧,你想怎样庆祝啊!

李练达说,当然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都听从哥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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