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无痕坐在桌前沉默不语,见她俩人进来,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玉蕊怕怕得躲在蝶舞身后,却连看都不敢看他。
踏雪无痕冷冷得扫了二人一眼,埋在衣袖中握紧的拳慢慢松开。
“有事?”他挑了挑眉淡淡得道。
蝶舞抿抿嘴,放开玉蕊的手,张开双臂摸索着走向他。恬静的面容,挂着微微的笑容,她白衣似雪的走向他。
踏雪无痕正好站在窗前,那强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刺激着蝶舞渴望光明的视神经。
探出的双手里自己越来越近,白嫩的手指在阳光照耀下格外的晶莹剔透,圆润的指甲闪着如珍珠般的光泽,让人忍不住轻握。
踏雪无痕看着她,竟微微愣住了。
指尖碰到他垂下的衣袖,那衣服软软的,轻轻一碰,仿佛湖中荡起的涟漪,来回得幌着,一圈又一圈。猛地抓住他的衣袖,蝶舞得意地笑起来,那笑容仿佛胜利似的炫耀,在阳光下格外灿烂。
心中突然生出一处柔软,方才的怒气烟消云散。他伸手扶住她纤弱的肩膀,轻声问道:“可有什么事?”
蝶舞指了指手中的笛子,微微笑道:“公子可赏脸合奏一曲?”
踏雪无痕扫了一眼那翠绿的笛子,色如翡翠,笛子的一端赫然刻着一支展翅欲飞的彩蝶,那时他在林中他们遗弃的马车上找到的,同时还有几件衣服,一只金色暗器和一张被雨水浸得看不清面目的画像,他却神使鬼差的独独把那笛子拿给了她。
蝶舞听不到答复,伸出手指,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有些忐忑,又有些撒娇。
踏雪无痕皱着眉,心中的坚持顿时被这个小动作激的溃不成军。
他扫了一眼远处目瞪口呆的玉蕊,无需说话,玉蕊便飞似的跑出去。
知了叫得更胜,树上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
深深庭院,碧绿匆匆,男子执琴,女子执笛,白衣双双,美目流转,纤手一抬,一曲蝶恋花。
踏雪无痕看那二人离开,怔怔的坐了半晌,修长的手指划过细细的琴弦,响起一阵悦耳的音符。身后一个黑影鬼魅般出现,却默默地站着不发一言。
半晌,踏雪无痕冷冷的声音响起:“消息可靠么?”
身后那人垂首道:“千真万确。”
踏雪无痕冷笑一声,俊秀的脸上冰的让人不寒而栗,深潭似的双眼盯着远处愈加深的不见底。身后的人没见动静,微微的抬了抬头,面前的人瀑布似的黑发泄在腰间,将如雪的白衣衬的愈加一尘不染,纵使背影也如此美的不似凡人。不敢再看,低下头盯着地上茂密的青草默默的出神。
压住琴弦,发出嗡嗡的颤音,踏雪无痕轻扬嘴角,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此就随他去吧,总有一天他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身后的人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声音有些紧张:“您不怕大……”看了看周围终是将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踏雪无痕不作声,不耐烦地朝身后挥了挥手。
那黑影欲言又止,看了看眼前人,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踏雪无痕默默盯着眼前琴弦,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大哥,鹿死谁手尚不知,你又怎么知道自己是最后的胜者?
“无姐姐,你和公子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回到住处,玉蕊依然沉浸在方才的琴曲中,脸上浮现出由衷地赞叹。
蝶舞会心一笑,是啊,那人看似冷淡,在音乐里却有着如此丰富的情感,或热情或冷漠或疏理……笛琴合奏,二人相互追逐,惺惺相惜,指尖轻舞,心有灵犀一般,默契得仿佛早已合奏过数次。她突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惋惜,如俞伯牙遇见钟子期,拳拳之心、知音难觅。
只是,那琴声中隐隐的愤怒让她心神不宁,他一直一个人默默地承担着却从不向人倾诉么?
吃过午饭,玉蕊陪着蝶舞有话没话的聊天,只是聊了几句,她便一个劲的大气哈欠来,蝶舞听她没有精神的答着,知她倦了,抿抿嘴柔声道:“去睡吧,不用陪我了。”
玉蕊猛地惊醒,她揉着眼,睡眼惺忪的问:“舞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蝶舞嗔怪道:“看你都困成什么样子了,去睡吧。”玉蕊嘿嘿一笑,偷偷吐了吐舌头,娇声拉这蝶舞的衣袖道:“我不困。”刚说完,却适时的打了一个哈欠,猛地反应过来,急忙用手捂住嘴,望着蝶舞傻笑。
蝶舞也乐了,她笑道:“去吧。”
玉蕊实在是困极了,又不忍扔下蝶舞一人,一直在犹豫不决,听她这样说不再左右为难,回到床上休息,不一会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蝶舞笑着摇摇头,抿了口茶水,手轻轻一抖,温热的茶水洒在白嫩的手指上,浸倒肌理,微微的疼。
耳边一只响着隐忍的琴声,虽然他极力隐藏,可是她还是听得出来,一个人的心境在他弹琴或作画的时候最能表现得清楚,无论他弹得是缠绵之曲还是画的悠闲梦境。
折了一根树枝,当作拐杖,她踱着步,慢慢的走向踏雪无痕的住处。刚刚折断的枝丫有些嫩刺,蝶舞轻轻的捏着,还是被扎了手,一丝鲜红的液体在翠绿的纹理流淌,分外鲜明。
去他那里的路他是记得的,甚至在心中默默记了好几次。走了没多久,便听见一阵狂乱的琴声,那声音如猛兽咆哮,大海汹涌,一阵阵猛浪似的扑向自己,蝶舞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不想脚地一软,重心偏移,整个人向后张去,“咚”的一声,手中的拐杖脱离,蝶舞便结实的摔了一个跟头,她狼狈的坐起身来,臀瓣贴在被阳光晒的灼热的地上,愈加火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