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央求郭妈妈给我讲十七年前攻破雪滋城的情景,她说很残忍公主你还是不要听了,我不依不挠四处找资料打听,我想知道是哪两个国主联手攻破了雪滋城,起因是什么,那个诅咒,是不是真的。
上君那天找到我,艾儿,难道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我好奇,与我有关?
他沉吟半响,我不耐烦,他终于说。听说雪滋女王依附于你,重生了。
我的脑子在一霎那间炸开来,我自持着,看着他焦急忧虑的眼睛,心脏深处有一股血正翻涌着,突然间呼吸急促,我瘫软在地。
三、不顾郭妈妈的劝说这天黄昏我还是出了城,往雪滋城的方向前进,她要我牵一匹马或是带一头骆驼,我不同意。既然那个城市那么恐怖那么所有有生命的东西跟着我去都会有危险,我又何苦害别的无辜的生灵白白搭上性命。连上君都开始怀疑我而我自己也不再肯定,不如让许多事情提早发生,省得磨人磨已让周围的人担心。
快到雪滋城的时候那个女子又出现了,她叫住我,艾儿公主,你可以不必去,你去到那里什么都不会发现,其实雪滋城是一座空城。她仍然只是个影子,声音甜美,语调平缓,并不像幽灵。
你是谁?为什么告诉我雪滋城的故事?你要我做什么?我没有停下脚步,谁都知道我是固执的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和胁迫。
我是如雪,告诉你是因为你的诞生与旁人不同,不用你做什么,因为雪滋城已经不在了。况且你的上君已经随着你来了。她看向我后方,我听到脚步声转回头去,一个人影由远至近,再转过来如雪已经不见了,我愕然,有些惊惶失措。
艾儿!他叫我,右手拉住我的胳膊。为什么一声不响的来这里?是在生我的气怪我说的那些话吗?他一脸焦虑,我是胡说的,对不起。
我摇头,笑。上君严重了,我怎会怪你,你说出来,是因为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我只是好奇。
怎么会不好奇,从小到大就被旁人异样的眼神包围,有些话本来平常却会带来惊天动地的效果,王兄说没有好好陪过我,那是自然。他怕我突然有天有了什么法力,搞得整个王城鸡犬不宁。就因为我和雪滋女王有着一个共同的特殊日子,我早听说过的,虽然他们没说明是什么日子。我们都喜欢白色,我说过我要做女王。小孩家的戏言也被当了真。我好奇雪滋城的故事很久了,会踏出这一步,迟早的事情。
艾儿,上君一脸疲惫的求我。我们不去了好不好,跟我回去,马上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新娘子哪能到处乱跑的。
我无言以对,总觉得事情非常的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觉得我的周围似乎有许多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他们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好像成了很多人手中的猎物,任他们摆布。上君拉着我往回走,我没有挣扎没有任性表像非常平静,我知道这么多种安排中我至少得接受一种,否则等待我的将是之后的千千万万种,那些未知的结局也许会让我胆战心惊。
那一刻我离雪滋城很近,遥遥望过去城的上空烟雾迷蔓,有一些影子穿行其中,他们望着我的眼神有些悲凉。我的心开始疼痛,没有声音。
四、郭妈妈终于给我讲了十七年前的那场战事,说我出生时雪滋女王刚好自尽,说两国联手的正是父王和上君的父王,雪滋城本是易守难攻的,只是他们请了巫师用了兽攻,而他们原本都是喜欢雪滋女王的,到最后却都骗了她。难怪,我笑,那里的怨气那么重。
公主,郭妈妈赶紧捂住我的嘴,怎么说你的父王也已经过世了,两个君王同时在两年后死去,世人传言雪滋女王的诅咒应验了。而今你的王兄和上君的王兄怕是也撑不了多少时日了,所以他们商议待你们完婚后将两城合并,交由上君和你管理,如此也许才能平了雪滋女王的怨气。
是吗?我仍然笑,只是不说话。灭城的怨气可以平,那么感情呢?被欺骗了的感情拿什么来抵?况且当年最苦的是城中百姓,他们那么无辜,谁来偿还他们的命?
我甩甩头,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思想,我怎么会在不知不觉中,站到了雪滋女王的位置上?还有那个叫如雪的女子,她似乎无处不在,她一路跟随着我,她究竟要做什么?
这天之后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梦,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声音,他们在叫我,映雪,快点回来。是一条黑漆漆的长廊,周围有许多双手伸出来拉我。我惊醒过来总会见到那个叫如雪的女子守在我床边,她说你又做梦了,你想得太多了,还是安安心心的做你的王后吧。有时候她不说话左手托起一团白光注入我的额头,扶着我再次睡下。
我没有拒绝她做的任何事情,似乎这是种习惯,而我渐渐发觉自己,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另外一个身影在我的脑海里浮现,白色的晶莹透明。有时候我会跟她对话,问她要做什么,她笑,说你的一切经历,都是你和你的王族应该承担的,何必要早知道,这样你会快乐许多。
郭妈妈渐渐发觉我的不同,她开始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有时候半夜会叫醒我,艾儿公主,是不是你?她面色焦急。我点头,妈妈,出什么事了?没有,她笑,您说梦话了。我会好奇,我说的是什么,她却久久的迟疑着,说得太多,老奴一时记不得了。
我能感觉她笑得很牵强,我的精神越来越恍惚,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毛病,那个偶尔会窜出来的影子在我的身体里潜伏着,我很担心,却无能为力。
他们商议将婚礼提前到三天后举行,我没有异议。也许这场婚礼真的会改变许多事情,我也有这样的期待,希望将自己解脱出来。
五、我穿着白色的嫁衣端坐在镜子旁,终于穿上了自己向往已久的白,很开心。郭妈妈似乎比我还兴奋,她在一旁唠叨个没完,双手合十不停的祈福。谢天谢地,公主今天终于出嫁了,记得嫁过去以后要以夫为天,侍候好自己的夫君。从此你就是王后了,要疼惜自己的百姓,多做对他们有益的事情。我继续挖耳朵,吐气吸气。妈妈,这些道理艾儿在幼年时老师就教导过了,你可不可以说点新鲜点的?我托着腮在一旁打瞌睡,两国间的婚礼规矩繁多,我要养足精神才行。
恍惚中镜子里一道白光闪过,我抬眼,惊讶的发现镜中那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在微笑,却不是我自己。她开口,你对那场战事不再好奇了?雪滋女王映雪是怎么死的,为什么那座城白天是空的,晚上却热闹异常?艾儿公主,你如果举行了婚礼,这些问题将永远成谜,你甘心吗?
我觉察出自己的颤抖,轻声问,你是,雪滋女王?她笑,当真很美。是,外面的传言是真,我依托在你的身体里,只是若你成了婚我很快就会消失,我怎么甘心。我雪滋城千万百姓的血仇未报,心中牵念得太深无法走入黄泉,便只有像我姐姐如雪一样的在尘世间游荡。
眼泪掉下来,我不知道这泪水是她的,还是我自己的。我抬手接起,透明中,竟然有丝丝血红。我艰难开口,我该怎么帮你?你知道,我父王和上君的父王都已离世,如此是不是能抵消你的一些怨。就算他们还活着,也不能让离开的人再复活了。
可是那些魂灵还在雪滋城里夜以继日的等待,他们无法离开。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当年巫师们用了兽攻,被妖兽咬死的人将无法超生,他们不能活,也不能进入六道轮回。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那么深深到这样刻骨铭心,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向我的子民交待。艾儿,你不能与他举行婚礼,一旦上了大殿我就会消失无影,我的所有的诅咒也将随之而去。若真有那刻,我将拼尽全力杀掉你的上君,用他的血来洗刷巫师的咒语,解救我的万千百姓。上君是个至情至性心思善良的男子,我不愿走到这一步,你好好考虑。
我迟疑的站起身,妈妈,去请上君来。
郭妈妈惊讶的看着我,公主,马上就要上大殿举行婚礼了,您这时候按规矩是不能见上君的,况且时间不多我们马上就该走了。
我愣愣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依稀有映雪的痕迹。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怨和诅咒会这样深刻,波及到无数无辜的生灵和后世臣民。他们难道从来没有为我们考虑过,没有为后人考虑过吗?我坚定的点头,快请上君来。
他进来的时候脸色沉重,看着我不说话,他知道自懂事以来我就再没任性过,做每一件过火的事情都会有特别的原因,于是我一字一句的开口,婚礼取消。
他还是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着,张开嘴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语。
六、大殿上,我仍然身穿白衣,上君挽着我的手面对群臣,说从这刻起,艾儿公主将是坎离上君的妻子,从明日起,她将是我漠离王城的王后,所有人都要尊敬她服从她,犹如尊敬和服从我漠离国和坎离上君一样。欢呼声响起,一只碧绿凤凰飞了过来将一朵百合编成的王冠戴到我头上,然后绕着我飞了三圈,随即呼啸而去。我笑,轻呼口气,仪式已完成,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一路紧张着,映雪,她接受这个事实了吗?她还在吗?可我还没笑完身子便僵硬起来,有什么冲破了我的意念,我无力阻拦。
还没回过神的片刻,四周一片嘈杂,我的面前闪现出那个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在空气里,旁边我的夫君右手还在我的手心,他用力对我微笑,左手捂住腹部,那里有血不断涌出,露出一段透明的雪柱。红色在上面冒着烟燃烧着,他的身子往下倒去。
艾儿,我提醒过你。她的面容逐渐模糊,笑容却很灿烂。我终于解脱了,她说,如雪,你也走吧不用再保护我,若咒语没有破解就回雪滋城去守着那群孤魂野鬼。姐姐,当年那样的争夺,究竟是对是错?当最后一缕白消失时天边一道灿烂的紫红光芒呼啸着穿过苍穹,落在了那座叫雪滋的城堡上空。那是一座空城。
如雪最后看了我一眼,公主,不管你来不来,我在雪滋城等你。女王已经离去,我要赎的罪也赎完了,我该走了。她转过身,似乎很沉重的样子。等等!我追出去,请你,救救上君!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笑,很美的样子。然后看向我身后的男子,他呼吸急促,似乎还有最后一口气。她摇头,我救不了他,难道你不知道,这就是女王的最后一道诅咒,不管有没有你他都活不了,除非,用你的命来换取。公主,请保重,我在雪滋城等你。
我不再看他,转回头去扶那个叫坎离的男子。他的王兄漠离城的国主在听闻消息后气急攻心危在旦夕,这是多残忍的诅咒,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一个女子变得如此疯狂,掏出自己的心来做引。他拉着我的手睁开眼睛,别哭,艾儿,以后这两个城就交给你了,你不是说你要做女王的吗?如你所愿,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