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憋不住,急愤的跳起来喝道:“傅觉冬,你丫别猫儿得食称虎王的,白吞了我们一块地,还在这儿装什么孙子!”正要冲向傅觉冬却被麦永嘉眼角一个冷瞥给喝住。
麦永嘉双手交扣桌前,平稳冷然的声音响起,“我一向很看重聪明人,对你的为人也很欣赏。但人归人,事归事,不能相提并论。我们社团从开创以来,一亩一里都是弟兄们用命拼回来的,历来没有白分他人地盘的先例,傅爷,有时候做事要量力而行,你摆了老七一道我姑且不算在账上。不过你吞的那块地该怎么处置?”半挽的袖管下,展露出两截小麦色的臂膀。整个人都透着冷傲。
“哦,”傅觉冬仿佛恍然,洋洋洒洒道:“原来是为那块地,我真是糊涂,既然是麦少的,那我自当物归原主!”
老三还是鲁莽冲动,“你丫开什么玩笑?以为菜市场买菜,拿错了还回来就行?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眼中颇有不爽。
傅觉冬并不理会。
麦永嘉冷冷一笑:“每个人都会做错事,我一直跟我手下的弟兄说,做错事不可怕,但是做错事是要有惩罚的!否则不长记性。”
“你想怎么样?”傅觉冬靠着椅背,双手交扣,轻裘缓带的闲定,一脸骄色。
麦永嘉一个眼神吩咐,驻守白色门廊上的下手立刻心领神会,一下推开大门。祈愿被惊得一身冷汗,娇小的身体被来人一下挟住,连推带架到大堂。强烈的光让她一时睁不开眼。全场人的目光都焦距到她身上。她穿着一件雪白的针织毛衣,仿佛漆夜中的一朵百合,幽颤颤绽放着。
“人就在这儿,能不能带走就看你的本事了!”老四发狠话。
话音刚落,“不关我的事!”祈愿一个转身想挣脱,霎那间,一排彪型壮汉堵在她面前,祈愿一个腿软趔趄。
“谁敢动她一下试试!”这是今日傅觉冬第一次动怒。
麦永嘉哈哈笑起来,对着祈愿啧啧:“你老公不太合作,不过有傅太太在,事情就好办多了!”他摁着桌站起来,迈步到傅觉冬面前,开出条件:“我这人一向不喜欢为难女人!可是这么多兄弟在,你也得让我有个交代,这样吧,你要能说出三个让我心服的理由,我就放了她。那块地的事既往不咎!”
祈愿倒吸一口凉气,疑窦丛生起来:麦永嘉开出的这个条件实在奇怪!为什么要让傅觉冬说出三个能让他信服的理由?信不信服还不是他说了算?这是个很模糊的概念。如果是真心要为失地泄愤何必和傅觉冬周旋于口舌?都是些玩枪干架的粗人,直接解决了岂不爽快?麦永嘉显然不是善茬,这样故意刁难,究竟为何?最奇怪的是失地之事居然可以既往不咎。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不想要,第二要不回!
祈愿望向傅觉冬英挺的侧容。他傅觉冬是如何精明之人?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设套让别人钻,谁能给他设陷阱?他今日单枪匹马,如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又如何会使自己身陷囹圄?
适才听他们这帮子人说话,明显的一口京片子,莫非是他人地盘,兵薄人寡根本动不了?
傅觉冬是如何聪明得紧的人物,这些事她祈愿能想明白的,他会不知道?
此刻傅觉冬目光正与深思中的她相对上,施施然一笑,哀叹一声:“你真是不聪明,跟你说了多少次,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嘛!”
她几乎晕厥,这种时刻他还有心思逗她!她祈愿的小命都随时有可能不保。她都替他捏一把汗。不是拜他所赐她能被乌龙绑来?真是越想越不划算。如果能活着回去非狠狠敲他一笔不可!
傅觉冬对着麦永嘉道:“要我说理由并不难,千条万条都不成问题,不过要让你满意的恐怕就模糊了!不如让我以麦少的角度立场,给你三条不该为难我的理由!”
“哦?”麦永嘉仿佛被吊起兴致,长臂一抬,浩然正气地作出一个“请”的姿势。含笑的眸中却是有三分戾气。
“麦少既然来到上海,想必不是来看黄浦江夜景这么简单吧!凡是初来乍到都要具备三个条件,而这三个条件只有我能够忙您达成!”
“愿闻详述!”
傅觉冬举起三只指头:“天时、地利、人和!”
老三负气站着,很是不屑。
“第一,天时。”傅觉冬修指提起桌中央摆放的紫砂壶,洒然为对面的麦永嘉斟满,笑笑道:“古时周瑜借东风,如今你们既然来到上海滩,虽然没有东风,但是有我傅觉冬,只要麦少开口,我随时可以做你的东风。”
“东风?”麦永嘉轻启薄唇细嚼了一遍,面无表情:“地利呢?”。
傅觉冬好看的唇微微上扬,好整以暇的气度,谦然道:“上海不比首都,我知道您在那里是站在景山俯瞰全城!不过到了新地方,没有立锥之地,想要强龙压过地头蛇绝非易事!我傅觉冬对于您只是一个软柿子,捏与不捏都无关痛痒。然而予您,若是想要有立身之基,我倒是很乐意献上绵薄之力,为你牵线搭桥。”
麦永嘉沈吟不语。心里知他句句提纲挈领,直中要害。
“第三,人和,”傅觉冬接着道:“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麦少如今应以收买人心为重!何必为了一块地皮和我撕破脸。我希望您明白,没有人既能当原告又能当法官!大家都是为了赚钱罢了。三点我都说完了,不知道麦少是否满意。”
麦永嘉眉峰微皱,思索片刻,冷冷道:“抱歉,从小家父就教导我,交朋友要谨慎,我麦永嘉的朋友都是值得我拿命去拼的。傅少别见怪,我一向说话直接,但就你和我们家老七那么多年折腾的……”
“没有人能干到可以不靠朋友!”傅觉冬不急不徐打断,脸上仍旧溢着笑:“每个人都有幸运的时候,重要的是要把幸运的利润升值到最大化!麦少爷,我愿意做你的朋友,但不是做你的兄弟!”
麦永嘉被一语惊悟。没错,傅觉冬愿意为他引荐,但不可能为他奔波卖命。这一点上双方都是心知肚明的。麦永嘉很清楚他的谦虚是故意低调提高筹码的精明。傅觉冬在待价而沽。只是。他愿意为他赌一下。
“放人!”麦永嘉一声令下。
“什么?就这么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