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杏贞冷笑了一声,微微思索,对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太监双喜问道:“那皇上在和军机商议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时候军机们都到了,已经叫翰林来候着了,估摸着要传旨。”
“好,你去五福那里拿赏,你先回去,本宫即刻就到勤政殿。”原来江南大营是这么攻破的!这下总算明白了。
杏贞腾地站了起来,在殿内四下踱步,原来是如此,这张国梁原来也是骁勇善战的,原来是这样才被李秀成打破江南大营的。
恐怕咸丰和军机处的大臣身在其中,反而不知,罢了,“安茜,咱们去勤政殿。”
“娘娘,这时候皇上在召见军机呢,过去恐怕不是时候啊?”
“无妨,先去了再说。”
皇帝点了点头,表示对文渊阁大学士,兼管工部事物、军机领班大臣彭蕴章 “命江南大营分兵救援浙江,何桂清老成谋国,必然能统筹得宜” 的建议表示认可,“如今浙江无兵,若是浙江赋税之地有失,平叛的军饷又不知道从何谈起了,就这样拟旨来看吧。”皇帝喝了口参茶,瞧见了杨庆喜在东暖阁外面探头探脑,本来心情烦躁,又添了几分不耐,皱着眉毛,喝问道:“这是做什么?!”
杨庆喜跪下磕头,“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到了。”
束手站在皇帝跟前的柏葰和穆荫对视一眼,跟着彭蕴章跪下,“微臣(奴才)告退。”
“恩,”咸丰皇帝点点头,闭上眼假寐,几个军机大臣无声地走了出去,只听到衣服簌簌的摩擦声,又过了一会,听得几声环佩叮当,听到皇后的声音在耳边从容想起,“皇上万安。”
“起来吧。”皇帝睁开了眼,点了点头,“皇后也听到了南边的消息了?”
杏贞正欲开口回答,“我知道了。”却看见皇帝漠然的眼神,连忙改口,强笑道:“什么南边的事儿?臣妾来是想请皇上去瞧瞧玉贵人的胎,听说最近她的身子有些不安慰。”
私底下打探皇帝的消息,可不是件好事。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那等会朕和你一起去瞧瞧玉贵人。”自从端华等人送了小脚的汉女进来,皇帝一直没怎么召见后宫里头这些高位份的妃子,只是一味胡缠着那些温柔似水,小脚似莲的汉族女子,连带着有了身孕的玉贵人也怎么见,不同于往日丽妃或者杏贞怀孕时候那样可以在六宫之中尽情的作,难怪玉贵人会胎像不稳。
“是。”
杏贞不问六百里加急说的什么事,但皇帝还是自动提了起来,“发逆李秀成离开浦口,打下溧水,看样子是要去浙江了,皇后,你以为如何?”
“看样子李秀成对着浙江这个财税重地确实是垂涎三尺啊,不过臣妾以为李秀成必然不是为了浙江而攻打浙江省,皇上,军机大臣是什么一个意思?”
“说要江南大营支援。”咸丰皇帝已经忘记了前面自己说过的要江南大营结营自保的话儿了。
“请皇上恕臣妾妄言之罪,江南大营若是大军出动救援浙江,恐怕正中了发逆的‘围魏救赵’之计了!”
“围魏救赵?”皇帝念叨着这四个字,若有所思,“皇后的意思是发逆的目标并不是浙江一带?”
“这是搂草打兔子,一举二得之意,发逆为什么要弃湘军于不顾,掉头返回浦口,那是为了解救江宁之围,如今江南大营仍在,江宁城的粮道依然被断,发逆如何又为了远在百里之外的浙江而倾巢而出?必然有诈!”
皇帝不语,示意杏贞继续说下去,“这就是臣妾说的围魏救赵之计,发逆派遣了李秀成去了溧水攻打湖州,那陈玉成又在哪里?”
“奏报上倒是没有提到陈玉成,想必还在江宁,”皇帝下意识地回答杏贞的问题,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靠在靠垫上的咸丰皇帝刷的直了起来,“难道皇后你说的围魏救赵,发逆的目标还是江南大营,还是为了江宁城!”
“正是,若不是为了解决眼皮底子下的江南大营,洪秀全必然不许李秀成奔袭百里,去攻打什么毫无关系的湖州府,江南大营的粮草银饷均来自浙江,自然,若是浙江被发逆攻占,江南大营的粮草难以为继,可若是江南大营被破,浙江一带也是犹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发逆克日可下!”
“可这发逆若是假戏真做,顺势攻下浙江如何?”
“皇上忘记了?您之前允了左宗棠从安徽入浙,如今他正在严州府!”
“左宗棠?”咸丰皇帝迷惑的回想,“朕怎么不记得了?”
杏贞暗暗地在心里擦了一滴汗,“不就是去年曾国藩大举反攻皖南的时候,李鸿章自庐州府出兵至滁州,左宗棠从徽州出兵,入浙江驻扎,这是臣妾听着皇上的意思批的。”其实是杏贞夹带里的意思,那时候好像是皇帝没听完自己的意见就同意了。
“臣妾以为皇上许久不用左宗棠,就是想着在浙江一带放着发逆呢。”
“哈哈,正是如此,不过朕倒是险些忘记了,还是皇后提醒的好。”咸丰干笑一声,“那皇后你的意思是让左宗棠去湖州拦着李秀成?”
“这是其一,湖州并非咽喉之地,若是发逆想要达到引出江南大营里头的援军的话,那必然就是要去杭州的!”杏贞点头道,“再者既然皇上下旨让江南大营出兵援救浙江,想必就是为了防着杭州沦陷,左宗棠在浙江,杭州想必无忧,最关键的就是要保住江南大营,皇上也说过,若是江南大营无损,便是大功。”
“已经叫人写旨意下去了,如今可如何?难道追回来不成?”皇帝有些不耐烦。
“发逆会用计,咱们自然也会用,皇上,不若如此如此......”杏贞张着手在咸丰皇帝耳边说道,皇帝听了之后连连点头,一把搂住了在耳边吹气如兰的杏贞,杏贞被吓了一跳,“朕的皇后真是女中军机,”咸丰皇帝哈哈大笑,得意极了,又在杏贞的耳边悄悄的说:“皇后是朕的子房,是朕的内相!”
杏贞轻轻地掐了皇帝一下,嗔道:“什么内相,难听死了,前明的时候内相是太监,臣妾怎么能是太监呢。”
“是朕失言了,呵呵,那就依你的意思儿,朕再下密旨给江南那边,咱们来个诱敌深入,请君入瓮!”
“皇上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