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金玉之言,大汉迁都关中;
立家国之仪,汉皇营建新丰。
汉皇封赏的第一个人,就是儿时的密友卢绾。
汉五年,汉皇称帝定陶,更年号。
三月,南郡守故临江王共蔚叛汉,汉皇就封卢绾为长安侯,署太尉之职,将将军刘贾围攻共驩。
太尉卢绾、将军刘贾奉汉皇之命率军将南郡包围起来,围而攻之。临江城高大坚固,四周乃是平原,一马平川,汉军虽然围城日久,却难以攻下临江城。
卢绾和刘贾采用了围困逼降的战略,将临江城久久围困,试图困死饿死临江之军。
围困长达三个月之久。六月,临江城中兵疲粮绝,临江王共蔚开城投降,卢绾、刘贾将共蔚带至洛阳,交由汉皇处理。
六月末,汉皇杀共蔚于洛阳,以儆傚尤。
且说有一个齐人,名叫娄敬的。
他被官府征戌陇西(今甘肃临洮),当他路经洛阳时,听说汉皇欲效仿西周,立都洛阳。就去拜访他的同乡虞将军,托虞将军引见引见,他要去见见皇上。
这天下初定,正是用人之际,汉皇听说有人要面见自己,料定非是凡品,定是个有本事的或者是个有见识的人。否则,他直接找皇上干嘛?
汉皇于是很快就召见了娄敬。
娄敬去见汉皇时,仍要身穿着戌卒的衣服。
虞将军觉得着戌卒之服去见皇上恐有不敬之罪,怕会招来祸患,便找来了一套体面的服饰,就要让娄敬换上。
可是,娄敬却不愿意更换衣服,他说:“臣穿何衣,便着何衣去见皇上,不事矫饰,是为人的懿德,皇上要重视的是臣的金玉之言,怎么会去看重臣是何身份!”
娄敬乃着戌卒之服,入见汉皇。
汉皇并没有因为娄敬穿着戌卒之服而轻视他,反而请他在御膳房吃饭,用很高的规格来招待他。
娄敬也不推辞,趴在御桌上就吃起饭来,汉皇就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娄敬吃饭。
诸位,这幅情景倒是千古奇观。
饭后,娄敬抹抹嘴巴,便向汉皇进言,他要力请汉皇易都关内。
娄敬对汉皇说:“陛下得天下,与周室有异,周自后稷封邰,积德聚仁,数百年之久,至武王伐纣,乃有天下。成王袭位,周公为相,特营洛邑,乃因洛邑地处中州,四方诸侯,纳贡述职,异常方便,而路程均等。但可王者有德,无德易亡。周公欲令后王循德,故不尚阻险。然其时乃德隆之时,群侯夷服,传至后世,周室衰微,天下不朝,究其因,虽源于后王德薄,终究仍是势衰,故有此弊。今陛下起自丰、沛之间,卷蜀汉,定三秦,与项羽转战于荥阳成皋之间,大战七十余,小战不计数,天下之民肝脑涂地,哭声未绝。今至满目疮痍,若欲与周室比德隆,谅臣不敢附和,徒事献谀。然陛下忆及关中,何等险固,负山带河,八方可守,或遇仓猝之变,可立就百万之人以应之。故秦地素称天府,号为雄国。今为陛下计,莫如移都关中,设若山东有乱,据秦地可无虞,夫与人斗,不扼其吭,附其背,未能全其胜也,今立都关中,凭险而守,运用自如,还望陛下三思!”
汉皇闻言,觉得娄敬所说的非常有道理,立即心中动摇起来,因为娄敬之言,切中了汉皇心中的块垒。
然而立都迁都之事,可绝非儿戏,汉皇便去征询张良的意见。
张良思忖半晌,方道:“洛阳虽有成皋、崤山、渑池、黄河、洛水之险阻,但个中区域狭小,不过平原数百里,田地瘠薄。而四方驰道交通,便致四面受敌,确非用武之地。非比那关中,左有崤函,右据陇蜀,沃野千里,南得巴蜀之饶,北收胡宛之利。三面凭险,只一面东临诸侯。若诸侯安定,可由河渭运漕,西给京师。若诸侯有变,则顺流而下,征发不烦,漕运便利,昔人之言‘金城千里’乃非虚言。娄敬之言,实是灼见,望陛下决计施行。”
汉皇闻听得张良之言,甚合心事,且汉皇素来重视张良的意见,今听张良之言,便说:“若子房亦有此议,朕无复他说,依议便是!”
汉皇于是断然下令迁都,乃昭告天下,诏封娄敬为“奉春君”,受郎中之职。
汉皇立即诏命卜筮之人择日,命令奉常、宗正府诸有司整顿行装,准备迁都,不得延误。
那诸般开国大臣们多是关东之人,皆恋故旧而思亲友,现在,好不容易熬出头了,该享享清福,好让家人也衣锦荣耀于乡,有谁愿意西移?今乐土重迁,皆不愿意。
于是,众人极言留都洛阳,他们找出种种理由来,试图说服汉皇,他们说:“洛阳东有成皋,西有崤、渑,背黄河,向洛水,有险可恃,乃是千年帝都,何用动迁!”
然而,皇上心意已决,却不为所动,仍然严旨西迁。
诸人无奈,只得遵从,忙忙碌碌了多日后,方才准备妥帖。
期限一到,于是大汉君臣隆重移都。
移都之时,鼓角齐鸣,旌旗蔽日,仪仗开道,法驾随后,汉皇登程。
汉皇陪同刘太公及后宫诸人出宫上辇,前有虎贲开道,后有卫队殿后,逶迤西行。文武百官悉数随行。
鸾驾行至栎阳,丞相萧何到郊外迎驾。
远远地看见了那黄罗伞盖罗列的大队人马已到,萧何率众人一齐拜倒,山呼万岁之后,萧何忙上前迎驾,问候道:“陛下一路辛苦,萧何迎驾不及,望乞恕罪!”
汉皇看定萧何,大笑道:“何言有罪?朕之丞相有何罪?,朕至此乃是与丞相商定移都咸阳之事的。”
萧何道:“陛下车马劳顿,且进城歇息片刻,再作计议!”
汉皇遂与萧何相携,款款入得栎阳宫来,就让那步辇在后面“嘚嘚”随行。
一路上,汉皇和萧何两个人,你言我语,亲密无间。
入得栎阳宫,萧何又忙于安排銮驾安歇,忙得昏天黑地,至天黑方才完毕。
完毕之后,萧何又忙着去问候汉皇,并安顿汉皇安歇了,自己方才回府歇息。
次日天明,萧何即赶至汉皇处,商议关中立都之事。
汉皇对萧何说:“朕定都关中,不知丞相对立都之事有何看法?”
萧何道:“娄敬、张良之言不错,臣亦赞成立都关中,陛下此举英明果断。那秦关险固,地势倒是最佳,只是咸阳宫室尽被那项羽烧毁,剩下的屋宇,残缺不全。依臣之见,陛下可暂居栎阳,俟臣往修宫室,从速竣工,方可择日入宫。”
汉皇道:“又得丞相劳苦,朕便暂住栎阳,丞相西入咸阳,监修宫阙,朕静候丞相的佳音吧!”
萧何即又奉命去咸阳督造宫室去了。不提。
且说历朝历代,开国之初,论功行赏乃是不可免的一件事,也是最为复杂的一件事。汉皇也为论功行赏的事头疼不已,所费的心思不亚于荥阳成皋之战。
若论论功行赏,汉皇首先想到的便是萧何。他宣旨封萧何为酂文侯,食邑八千户。
汉皇这首次一加封,就封出事来了:众将不服!
他们便相约着一同去见汉皇,并且一齐质问汉皇刘邦:“臣等披坚执锐,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多者历阵百余战,少者亦历阵数十战,九死一生,方得受恩赏赐。那萧何,徒刑猎狗墨,舞弄刀笔,安坐而议论,并无汗马功劳,斗阵建树。然何赏赐特隆,出臣等之右?臣等不解,望陛下明示!”
汉皇听了,笑了笑,说道:“诸位见过围田狩猎吧!追杀走兽,要靠猎狗,而发布指令,则是猎人。诸君攻城略地,其行与猎狗类似,逐击冲杀,徒取数只走兽罢了,而萧何则与猎人类似,能发布哨令,使猎狗逐取走兽。诸君之功,乃猎兽之功,而萧何之功,则与猎人同,那萧何举族随征,多至数十人。试问诸君从我,有举族随征者乎?朕故而重赏萧何,愿诸君宽怀忽疑!”
诸将听了,心中仍不痛快,但皇上主意已定,痛快归不痛快,但却无力改变。因此,众将就不再言语。
汉五年(公元前202年)四月,汉皇就开始考虑张良的封赏之事。
这之前,汉皇已加封了萧何、曹参、周勃、樊哙、夏侯婴等二十余人。汉皇召见张良,让张良自择齐地三万户为自己的食邑。
张良推辞道:“臣下自思功鲜德薄,陛下加赏三万户,臣下惶恐,实不敢受。想我张良自留县得遇陛下,一见倾心,追随陛下,至有今日,留县乃是我张良的福地,臣愿择留县一万户,足慰平生。”
汉皇深受感动,乃封张良为留侯,食邑留县全境。
张良受命而退。
从此,张良一改战时的作风,平日里闭门不出,极少过问政事,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封侯排位时,汉皇诏令有司,以萧何为第一,诸将们又相约而入见汉皇,进言说:“平阳侯曹参,掠地攻城,功劳最多,当为首位。”
汉皇听后,没有回答,他在思索着说服诸将的说法,故而沉吟未语。
殿下有一谒者,名曰“鄂千秋”,他见陛下一时难以说服大家,就立即出班奏道:“陛下,臣鄂千秋有言相奏,曹参虽有略地之功,然而终究只是一时一地之功,乃一时之战绩。臣忆及陛下与西楚相争,前后历时四载,时而丧师失众,屡致败北,幸得那萧何镇守关中,运粮输兵,才得以屡次转危为安,此乃不朽之功,无与伦比。臣以为汉缺百十曹参无患,而失一萧何,汉必无成,诸位为何只见一时之功而无视万世伟绩?鉴于此,今当以萧何为首,而曹参次之为宜,望陛下察之。”
诸将听了那鄂千秋的一番议论,无话可说,都默然不语,无言以对。
汉皇听了鄂千秋的一番话,甚合心意,乃放眼看看左右,对大家说:“鄂君之言,乃为明察之言,实在是公平呢。”
众将无言而退。
汉皇因为鄂千秋直言服众,为自己解了难,又消除了众人的不满,很有功,汉皇就褒奖了鄂千秋。
汉皇明确地告诉左右说:“进贤言者应受上赏。”今天鄂千秋就是为国家进尽了贤言,故而加封鄂千秋为安平侯。
汉皇于是诏令萧何为功臣榜首位。
汉皇正欲下朝,突见少府帐下之人在封赏金,猛然忆起当年自己为亭长入咸阳应役时,萧何特地多送自己二百钱之事,心中委实感慨。
次日朝会,汉皇又加封了萧何二千户的食邑,作为对当年萧何那二百钱的回报。汉皇同时还封赏了萧何父母兄弟十几人。
数日后,汉皇刘邦又特赐萧何可以佩剑、着军履上殿,入朝不趋。
一日,汉皇召入陈平,对陈平说:“公乃户牖人,朕就封你为户牖侯吧!”
陈平一听,辞谢说:“臣无功于户牖,望陛下另封他人吧!”
汉皇说:“朕用公之计,战必胜,攻必取,乃无失误,岂言无功?”
陈平奏道:“臣若无魏无知引见,安得进事陛下?又何来微薄之功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