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了,都忘了给殷曲请安。
倒是身边的春桃开口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殷曲微微点头,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柔声道:“芙儿,怎么了?”
我不甘心地问道:“她怎么了?”
“疯了。”殷曲淡淡地道,“昨日淑妃来见朕的时候便说了,棠氏得知棠家满门抄斩便变得疯疯癫癫了。原来朕还不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疯了。”
淑妃来过!
是啊,我能想到的东西,她淑妃怎么会想不到呢?
到头来,竟还是晚了一步。
“不,我不相信!”推开殷曲的手臂,我摇头道。我还存着一丝侥幸,也许棠瑾只是装疯卖傻,也许她还有一丝的清醒,也许她还能指责淑妃所做的事。
转身冲过去,一把推开了那扇门。
我推门的响动,让房内之人转过脸来。但仅仅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裂开嘴朝我笑,然后又低头自言自语起来。
这一刻,我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蓬头污秽的女子,真的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棠瑾吗?
她背对着我,仿佛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口中念念有词。偶尔会忽然大声地喊出来,接着是一串阴冷尖锐的笑声,如她以前般的张扬,只是不知道现在她究竟笑的是什么。
“棠瑾。”我小声叫她。
她没有理我,依旧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向前走了几步,想听听她究竟在低声说些什么。
“芙儿,不要过去,她已经疯了。”殷曲在我身后说道。
我看着她,她突然又道:“我杀了你,杀,杀,杀!嘿嘿,不疼啊,不疼的,呵呵……”是真的疯了吗?
接着,她又似乎很害怕的样子,缩着角落里,声音带着恐惧:“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相信我啊,怎么没人相信我?呜——”说着,自己哭起来。
“是谁做的?”我趁机问道。
棠瑾转过来,脸上挂着泪,却是阴阴地笑:“是谁做的,是谁做的,是谁做的……”
我皱眉,看来她是真的已经疯了,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好一个淑妃啊,做事不留痕迹的手段我算是见识了。原来,并非要杀人的,疯子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
她突然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对着我,冷冷地吐字:“洛朵夕。”
我一下子愣住了,她居然还认得我!
棠瑾飞快地转身向我扑来,眼前一道白光,闪闪的,花了我的眼。
“小心!”殷曲一声厉喝,下一秒,他的人已经挡在我面前。
等我反应过来,那匕首已经没入他的身体两寸了!
“皇上!”我惊叫起来。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是不爱我吗?为什么还肯舍身为我挡刀呢?
“来人啊!来人啊!护驾!”我叫着,不知不觉竟已泪流满面。
棠瑾的目光落在刺入殷曲身体的匕首上,阴笑着:“嘿嘿,杀,杀了你!死了,都死了,孩子死了……”她的眼中尽现杀机,手上一用力,将匕首抽离了殷曲的身体。
“呃……”殷红的血从伤处汨汨而出,他一手捂着伤口,侧身倒在我身上。我惊慌地抱住他,却是抵不住两人的重量,一下子跌倒在地。
“哈哈哈——”棠瑾肆意的笑声蔓延开来,她狰狞的双目仿佛会迸出血来。双手举起了匕首,自我们头顶刺下来。
“芙儿……”殷曲虚弱的声音飘进我心里,那一刻,我居然做了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我俯下身,环手将他抱住……
这时,门被踹开了。
接着是春桃惊慌失措的声音:“娘娘!啊——皇上!”
一队侍卫冲进来,扑上去将棠瑾拿下了。
她还是不断地笑着:“杀!嘿嘿,都死了,都死了——”然后又忽然哭起来,“爹,爹在哪里呢?呜——不要杀我,不杀我……”
“皇上……”我低头看着怀中的殷曲,他的脸色已经苍白不堪。
一群人上来,手忙脚乱地将他扶了出去。
我发现我的腿好软,试了几下都站不起来。胸前的衣衫染上的鲜红液体,忽然之间变得好稠好稠。伴着滚烫的味道,充斥着我的心脏……
“娘娘。”春桃颤抖地叫着我,过来扶我。
我靠着她的身子,勉强站了起来,侧脸看棠瑾。她被侍卫强行按在地上,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已变得扭曲,口中仍是疯乱地不停讲着什么。
我目光一冷,厉声道:“行刑!”
“娘娘……”负责行刑的太监手中端着盘子,有些瑟瑟发抖地道,“可是娘娘,这时辰还未到呢!”
我冷眼扫过端方在盘中的毒药、白绫和匕首,忽然心中一颤,回神看向方才因混乱而从棠瑾手里掉落在地上的匕首。
行刑的匕首在太监手里,那么她手中的匕首又是哪里来的?
脑中闪过淑妃端庄贤惠的脸……
好一招借刀杀人啊!一个疯子,她也不忘好好利用呢!
“娘娘……”春桃担心地看着我。
我收回思绪,转身冷冷地道:“本宫说行刑!”
那太监愣住了,我不管他,抬脚跨出大门,丢下一句:“时辰,总有个到的时候!”
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谁还会来计较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呢?何况,她还伤了皇上!
殷曲,为何想起这个男人我的心会隐隐作痛?
方才的一幕仍然闪在我的眼前,让我心有余悸。
那一句“小心”,那一句“芙儿”,我的心……跟着战栗起来……
“娘娘。”春桃轻声道,“我们现在往哪里去?”
“往哪里去?”我自言自语地跟着问了句,思索了片刻,终是缓缓开口,“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