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一笑,回眸,探上杏吟不安的眼,恢复了一贯的安之若素:“杏吟,我今日好看吗?”
“死丫头……”她唤我。
不想听到她的话,她好言相劝的话。
我又径自道:“衣裳可还整?发簪没有歪吧?”边说着,便伸手去碰触头上的簪子。
杏吟没好气地拉了我一下,气道:“死丫头,少在我面前装!我如何不知道你……”
她的话未完,便听得外头司徒理桷道:“启禀娘娘,相府到了,请娘娘下轿。”
我一愣,才发现鸾轿不知道何时已经平稳地停下了。伸手拂开车帘,外面的一切曾是我熟悉无边,思念无尽的。而现在,又真真切切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杏吟轻叹了口气,起身走至外面。
我依礼探出一手,扶着她,缓步出轿。
耳边的玲珑坠子晃动起来,传来微微的清脆响声,夹着风的幽香,宛若只身在广阔无垠的草原。而我的心,却在那一刻狭促起来……
抬头,“洛府”两个大字显得尤为突兀,闪了我的眼,刺得微微觉痛。艳丽的朱红色雕花台柱也仿佛矗立地异常奢华。阳光化开的光晕,如浮华般散漫而至。
洛府众人皆恭敬地站在门口。
洛棋高傲地站着,笑得春风得意,仿佛一个胜利的王者。
我急急找寻着,独独不见那抹令我神思心念的身影。心下怅然,是啊,洛棋那般心思缜密之人,又怎么会让我见他呢?
可是我竟然有一丝小小的庆幸。若然见着了,我又该如何向他解释呢?
“臣,恭迎娘娘。”洛棋含笑行礼,语气夹着满意与霸气,“娘娘千岁!”
他身后众人皆施礼道:“娘娘千岁!”
“小姐。”杏吟在我耳边轻声唤我。
我举步上前,笑得淡然,开口亦是平静无比:“都起来吧。”行至洛棋身边,轻言,“爹,我七哥可好?”
抬头倔强地对上他深邃的眸子,我笑靥如花。
洛棋,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了,我早已不再怕你。
我所牵挂的,唯有洛子商。
许是不曾想到我竟会问得如此直接,洛棋的眼底闪过一丝讶然,随即又恢复了镇定。
他狡黠地笑:“子商有娘娘挂心,自然是好的。”话里尝不出危险的味道,却隐藏着严严实实的压迫。
他侧身:“娘娘请进。”
我浅笑着,扶了杏吟的手。
抬脚,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
那曾经囚禁过我的门槛。
现在,仍然禁锢着我的心……
身后传来司徒理桷的声音:“所有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定要确保娘娘的平安!”
心下苦笑,其实根本不必如此。洛棋定会保我周全,我可是他的棋子啊!
……
走过前厅外的时候,我的目光瞧向那块青石铺成的地面,泪水充斥着眼眶,心仍是那般真实地抽痛。
那是我与他一起跪过的地方啊!
“朵儿,这么久没回家,爹有些话要与你说。”洛棋倒真像个慈爱的父亲。
杏吟紧张地抓着我的手。
我轻咳一声,转向杏吟道:“我好不容易回家,自然有许多话要与爹爹讲。你随管家给司徒将军安排住处吧。”又向洛棋道,“爹,我们走。”
杏吟不甘心地放开我的手,咬唇低声道:“是。”
洛棋将我领进了书房。我静静地伫立在案几旁,纤手拂过那高贵发亮的红木桌子,恍惚中,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脸,带点朦胧,带点怅然……
仿佛再次看见我被洛棋拖进书房的那天,洛子商从未有过的勇敢举动,却是为了我。
突然,一双大手在我身后将我狠狠地揽住,接着,男人浑厚的气息充斥着我冰凉的颈项。我大吃一惊,慌忙挣扎起来:“你疯了!”
忽然抱住我,这是何意?
洛棋却在我身后肆意地笑着,稳若泰山,懒散道:“紧张什么?不过是让我抱一下。”
抱一下?他还以为我仍是当初畏惧他,任他欺凌的小丫头吗?
“放开我!别忘了我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若还想着那至高无尚的权力,马上放开我!”末了,我又冷冷地补上一个字,“爹!”
洛棋让我戳中了软肋,心中十分不爽,重重地哼了一声,只得讪讪地放了手。绕至我面前,伸手滑过我的脸颊,斜睨看我,带着鄙夷:“没想到,原来你还这般有个性啊!看来子商喜欢的东西还不是一无是处。”
洛子商……
我承认,即使我经历得再多,亦或是变得再冷漠,只有他,永远会是我的弱点。
抬头,语气也变得柔软:“让我见他,只……远远地看着便好。”
面对面,洛棋定不会同意,而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少爷,就让我远远地看一眼,看到你平安,我便也心安了。
怔怔地看向洛棋,那一刻,我彻底妥协了,为了见洛子商一面,生怕他无情地拒绝。
洛棋带着笑,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他的一个玩偶。
片刻,他竟淡淡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