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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殷漓来的时候,我正倚在乾清宫外的凭栏处,微微颔首,仰望着碧色蓝天。心里莫名地悸动着,五年了,其实我与她并未分开过。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们都如此,在同一片蓝天下。只是我在想她,她呢?

“皇兄。”殷漓轻声唤我。

回头,我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说道:“漓,你说这邺邾的江山在皇兄手里,你当真没有想要过?”

只觉得殷漓的指尖一颤,不可置信地望着我,脸色灰白。良久,他苍然一笑,开口道:“想过。遇见她的时候想过,比任何时候都想。”

我怔住了。

他又道:“那时候,洛棋谋反,多少个日夜我都辗转反侧。恨不能假戏真做了,那么她便能留在我的身边了。可是皇兄……”他忽然仰起头,眸中泛着光,“她对你也有爱,所以我不能那么做。”

他说……也有爱。

心里嗤笑着,殷漓用了“也”字,只因他也知道,芙儿爱洛子商,爱得那般深,那般浓。可是我……居然隐约有些高兴。

我可是皇帝啊,居然也会奢求她的一份爱!

深吸一口气,罢了,动了情,还能如何呢?这么多年了,够了,真的够了。我再也不想去计较什么。

苦涩地笑着,叹息道:“朕忍了五年了,好似一辈子的时光。如今天下太平,朕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邺邾的百姓。这大权,朕想交给你。”

“皇兄!”殷漓惊呼一声,“你在说什么?”

我放开了他的手,负手而立:“你不必说了,朕已经决定了。”

殷漓急忙绕至我面前,开口道:“虽然当年母后用的手段我并不看好,可是你是我的皇兄啊,并不用对我愧疚的!”

愧疚啊,我自然是有的。

苦笑道:“可是朕也有私心,朕想……去找她。”

殷漓震惊异常:“五年了,还能去哪里找?”他忽然又黯然道,“我也找过,一直找不到。”

坚定地道:“朕一定找得到。”有些话,我还是没有告诉殷漓,就当我自私吧。

原来我一直以为她在云国,所以殷漓才会找不到。却没想到她并不曾走,商丘黎庄啊,如此小的一个地方,她果然是藏得那样好。

殷漓仍然摇头拒绝:“万万不可,皇兄是这邺邾的皇帝,怎能说走就走?”

他的话,听在我耳里,一片悲凉。犹记得他说过,江山美人若不能皆得,我定不会放手江山。可是现在,我想放弃了,他却不愿接受。

殷漓又道:“何况,母后定也不会同意的。”

太后么?她倒真的是不会同意。她只是怕殷漓这个从小过继给别人的儿子会不如她的心。可是,当年她做的一切啊,如今放眼整个邺邾,皇室的血脉除了我,便只有殷漓了。

太后她,还能有选择么?

胸口一阵痛,踉跄地退了几步,扶着凭栏,低低地咳嗽起来。心下微微放了心,杏吟做事,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皇兄!”殷漓急忙扶住我,“怎么了?”

他在扶住我的时候,指腹顺势搭上我的脉,虽然是问我,心底早已明白几分了。他震惊地看了我一眼,大叫道:“来人啊,传太医!快传太医!”

我咳着,不说话,不阻止。

江生在药理上堪称一绝,而杏吟,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宫里的太医能瞧出端倪来,那么当年那婕妤也别想生下芙儿了。

我知道,纵使我不爱江山了,太后也不会允许我放弃大权。若她知道我想出宫去找芙儿,定也不会同意的。

安静地躺在榻上,太医一脸凝重地为我把脉,一遍又一遍,连着手都开始颤抖。我知道,他定是不敢相信,所以一次次地来过。可是结果,却还是一样的。

太后急急地赶来,瞧了边上的殷漓一眼,径直朝我走来。向太医道:“皇上究竟怎么了?”

太医一怔,推开几步,跪下道:“回禀太后,皇上……皇上是心力交瘁……是操劳所至……”

“什么!混账!”太后脸色骤变,“皇上龙体不适你们如何会在今日才发现?”

“母后,咳。”我伸手拉住他,“朕的身子自己清楚,冯太医你先下去。”

“谢皇上!”太医重重地磕了头,如释重负地下去了。

药我是今日服下的,每日请脉的太医又怎会发现。我不想太后甚怒之下还要迁怒与他人,便只能先叫其退下了。

我又道:“母后,朕这些年做的,您可满意?”

“满意满意,皇儿,你是个好皇帝。”太后点着头,早已哽咽起来。

好皇帝……

心下黯然了,我忽然想起那夜对芙儿说的话。

作为天子,朕不能阻止庙堂之上的异动……作为人夫,朕陪你的时间太少……

芙儿啊,现在,我安排好了一切,我放手了大权,只想好好陪你了。

抬眸,撞上太后悲凉的眼,觉得愧疚起来。这几年,我的勤政,她该是看在眼里的。说句心力交瘁,她也没有不相信的理由。可是说到底,她还是我的生母,至于那孝道,只能让殷漓替我尽了。

微闭了眼,半晌才道:“朕要把皇位传给漓。”

“皇儿!”

“皇兄!”

殷漓虽已知道我的意思,却仍然没有听我亲口说出来得震惊。

太后在我边上坐了,神色凝重:“皇儿,此事……”

“母后。”我打断了他,转向殷漓,“漓,你先出去。”

殷漓一怔,咬唇道:“是。”

见他出去了,太后迫不及待地道:“皇儿,你怎么能如此轻率就说出传位一事?你还年轻,将来定会有子嗣的!”

瞧着太后的神色,心下微微悲凉起来。她怎么就不明白,殷漓也是她生的,又怎会对她不善呢?心里带着怒,开口道:“母后,若是朕没有几日可活了,您愿意看着殷家的江山落入旁人之手?”

太后身子猛地颤抖起来:“胡说!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定会没事的。”

果然啊,我都如此了,太后还不肯让我放手,更不要说我好端端的样子了。气愤地掀了绒毯,起身晃了晃,身子抵着一旁的案几,怒目看着她。

“皇儿,你做什么?”太后惊慌地过来扶我。

我侧身,避开了她,冷笑道:“母后,若您不想朕早些西去,便不要管这件事了。”

“你……”太后气得脸色铁青,一句话,竟然说不出来。

“朕还……爱着她。”对这她,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太后有些吃惊,喃喃地道:“可是她已经死了!”

是么,原来忻茗告诉她芙儿死了……

看她一副心伤之色,呵,她定是在可惜了芙儿腹中的骨肉吧?那日我骗她芙儿有了我的孩子才抱住了她一命。太后现在定是后悔了,若是我有一儿半女,她也不会这般遗憾了吧。

“母后。”我低低地换她,“爱一个人的痛苦,您也明白。当年父皇爱的女人……并不是你呵。”

一句话,令她退了数步。我心有不忍,却要咬牙看着。定了定神,又道:“您得到了权势,却没有得到他的爱。试问您真的,无憾么?”

太后撇过脸,可是那滑出眼角的泪出卖了她。

我忍着心中的痛,说着:“母后,朕放手了五年啊!”

“皇儿你……”我如此说,她该是明白了,芙儿并没有死的事实。

“朕要出去找她,您不会想朕遗憾一生吧?”

太后终于动容了,她缓缓地回身,眸中不再是那般坚硬,语气微软:“可是……你尚在,如何能传位?”

“朕走之后,有漓执掌大权。至于即位一事,朕会与他商量。”转向门口,扬声道,“来人啊,宣王爷进来。”

“皇儿……”

我叹一声:“母后先回去吧。”

太后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走了出去。

我终于舒了一口气,这次的苦肉计,算是成功了。

“皇兄!”殷漓跑进来,红着眼睛瞧着我,“你在一日我便辅佐你一日,要把大权交给我,我不会答应的!”

我叹息道:“若朕不在了,你也不要?”

他不说话,我又道:“漓,朕要你挑起殷家的江山。”

“皇兄,那你……”

“我要去找她,一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杏吟说她在黎庄,我便去黎庄找。若她不在,那么天涯海角,我也会去。

剩下的时间,我全留给了她。

殷漓瞧着我,半晌才道:“好,你去找她。可是我不做邺邾的皇帝,我会等你回来。”

“漓,也许我……”我是做了不再回来的打算了。

他却笑了,一点点地绽开,语带悲凉:“皇兄,你好残忍,用江山来困住我。”

我心下微惊,莫不是殷漓猜到了什么?

黯然垂首,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正如殷漓说的,我是残忍,丢下大业给他,我放手走了。可是,他找了几年,如今总该换我去了。

这一次,什么都不必说了,我决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放手。我是邺邾的皇帝,可是也是个常人啊,让我也自私一次,也……任性一次,可好?

行至塌边,仰面躺了上去。

时间走过,房间里寂静得可怕。

良久良久,听殷漓道:“找到了她,好好照顾她。”

我默然回神,等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殷漓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去。

……

翌日,忻茗进宫来了。

没有先去慈宁宫,急急赶来乾清宫。我已经称病,朝中事物全全交由殷漓处理。

“皇兄。”忻茗见了我,潸然泪下。

我笑道:“哭什么。”

她取了披风为我披上,开口道:“忻儿做错了,当年不该让她走的。”

“不。”我握住她的手,翠然笑道,“朕要谢谢你。”若不是她那一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忻茗解救了她,也解救了我。

她忽然哭出声来:“太医说你过度操劳,你为何又不肯好好休息,非要出宫呢?”

“忻儿,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身子不适,只是朕的一个理由。”一个出宫找她的理由啊!

“非走不可么?”

“非走不可。”

“一定要找到她?”

“一定。”

她瞪着我,缓缓开口:“皇兄,你真的变了。”

心下微动,回身道:“忻儿又何曾不是?”

她嘴角一动,眼泪又留下来。

“忻儿,对不起。”跨步过去将她揽在怀里,她的婚姻没有为我政治所用,可是我依然对她心存愧疚。

这个我唯一的妹妹,在太后为她指婚的那一刻,若她反对,我定然不会将她嫁出去的。可是她没有,她嫁了,心甘情愿。

忻茗在我怀里哭着,摇着头:“不,皇兄,我与你不一样。子商……并不曾爱过我。可是她,对你还是有爱的。我感觉得出。”

身子一颤,忻茗也如此说了。

她感觉得出,我又怎会感受不到?

“咳咳。”手圈在唇边,低声咳嗽起来。

“皇兄……”忻茗的眼底,尽是心疼之色。

我轻摇了摇头,忍着没有说出来。忻儿啊,不必担心,我……并不曾有事。

……

第三日,终于出宫了,只带了楚云。

换了轻便的行装,只有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车夫不是宫内之人,一辈子只是个老实巴交的赶车人。我付钱,他二话不说,只为我赶车。

卧在软垫上,马车跌宕不堪,任我怎么翻身都不舒服。坐起身,楚云马上转身道:“皇……”他看了我一眼,忙转口,“主上怎么了?”

我尴尬一笑,伸手掀开车窗的帘子,引着微风吹进来。一直以来,在宫里锦衣玉食惯了,看来真的应该好好地习惯起来。习惯宫外的一切了……

楚云取了披风为我披上,开口道:“主上小心着凉了。”

我笑:“楚云,你又不是不知道朕……啊,哈。看看,都糊涂了。”伸手拂了披风,“我不冷,用不着。”

楚云只默默地收了披风,点头不语。

杏吟的药很厉害,说好三日的药性,在第四日的时候已经不再难过了。我伸了个懒腰,顿觉神清气爽。

只想着快些到达黎庄,晚上也只是睡在马车上。

从小娇纵惯了,一路上到底是吃不好,睡不好。楚云很是担忧,我却不以为然,心是激动的,甚至兴奋。

马车终于抵达了商丘黎庄。

我拂开车帘欲下去,却听楚云道:“主上,可有与云国公主越好在哪里见面?”

我愣了一下,才道:“没有,这里是个小地方,她来了定会找得到我。”

楚云点头,跟着我下了车。

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旁,我们进了一家客栈。

小二热情地迎出来,灿烂地笑着:“哟,客官,想来点什么?”

我尴尬一笑,只好求助地转向楚云。这样的客栈,我并不曾来过,如何会知道要怎么点菜。

楚云显得娴熟,带我在一张空桌上坐了,伸手点了几个菜。小二点头下去了。

楚云道:“主上,一路上都不曾好好吃东西,这里的菜虽也不见好,您也多吃点吧。”

我点头浅笑:“我都出来了,还会吃不了苦么?”

小二退下去,朝掌柜的笑道:“掌柜的,您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小的看这两位公子也是衣着不凡。方才来的几位客官可是呢!您说,咱们这黎庄都多久不曾接待过这样的人了呢!”

掌柜的笑道:“是啊,你还不快点吩咐厨子做菜去?好生伺候了那两位公子才是!”

我向楚云使了个眼色,他会意,起身走向那掌柜的,问道:“敢问掌柜的,方才来的客人是什么人?”

“这个……”掌柜的想了想,道,“好像是商人,不过看样子,又不像是邺邾人士。”

我心底一阵欢喜,忙道:“可有一位姑娘?”

“姑娘倒是有一位,却不知为何蒙将整张脸都蒙了起来,看不清模样。”

手微紧,是杏吟,一定就是杏吟!

没想到,她仅快了我一步啊!

霍地起身,行至掌柜的面前,开口道:“他们往哪里去了?”

掌柜的见我忽然冲过去,愣了一下,才道:“好像去了那个出过瘟疫的村子了。”

“怎么走?”

掌柜的走至门口,为我们比划了下。我二话不说,便快步走出去,跳上马车,吩咐车夫马上前去。

“哎——我说客官呐!哪有点了菜不吃就走的?”掌柜的见我作势走人,急得大叫道。

楚云丢给他一锭银子,他立马闭了嘴,笑道:“呵呵,客官走好啊!”

楚云飞身上马,丢下一个“走”字,闪进车内。

车夫一声“驾——”,马车飞奔起来。

“主上……”

“快,要快点!”

杏吟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她?

是不是……等我去了,就会见到她?

心,不再平静了。

忽然,马儿长嘶一声,“吁——”车夫紧张的声音传进来。马车一个颠簸,脊背狠狠地撞上车壁。

“主上!”楚云伸手护我。

“出去看看,何事。”

他点头,闪身出去。我伸手撑着车壁,才稍稍稳住了身子。

车外,听见了孩子的哭声,然后是周围众人的惊叹声。接着是楚云落回车上的响动,他扯住了马缰,终于勒停了马儿。

我有些惊慌未定,却听楚云惊道:“主上,这个孩子长得……与您一模一样啊!”

与我一模一样的孩子?

我有些吃惊,却又好奇,伸手掀起车帘的一角,笑道:“哦?抱进来让我瞧瞧。”

那孩子怯怯地缩回小手,将头转向一边,大声道:“娘,宝宝害怕!”

娘……

不知道为何,在听到孩子一声“娘”时,心突然疯狂地跳动起来。手一扬,将车帘高高地掀起。

她惊恐地瞠圆了双目,瞧着我。

我怔怔地看着,仿佛忘却了一切,时间就在我们之间骤然停住。

五年了,五年了……

“芙儿……”颤抖地唤着她的名字,猛然扑上去,狠狠地,狠狠地将她搂进怀里。五年的思念,五年的伤痛,在抱住她的一刹那,骤然消失。

她在我怀里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打湿了我胸前的衣衫,似温,似凉……

“皇……”她忽然缄了口,抬头,颤声道,“你怎么来了?”

紧紧地抱着她:“芙儿,我想了你五年,念了你五年,我如何不能来?芙儿,不要再离开我……”

这么近的距离,我却还是怕她会忽然消失一般,手,舍不得再松。

“娘!”身后传来那孩子的叫声,他跑过来,小手使劲地推我,脸上还挂着泪,却是很凶的样子,“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娘!”

孩子稚气未脱的声音,却似一把利刃,激起我的感知。

他唤她——娘。

“芙儿……”询问地瞧着她。

“你走开,走开!”孩子小小的拳头落在我身上,不疼,可是我……心疼了。

“宝宝!”她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哭道,“不许打他,他是……是宝宝的爹。”

一句话,心惊,再惊。

她说……我的孩子……

目光落在宝宝身上,果真与我很像,很像很像。

把他们两个抱住,哽咽道:“芙儿,为何不告诉我?”如果当年我若知道,定不会放她走了。

“我……”她开了口,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叹息一声,以前的事情,我该慢慢再问她的。五年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想着,心便会疼。

“杏吟来了。”我轻声道。

她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笑:“所以,我才会知道你在这里。”

宝宝终于不再闹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我,忽然转向她,道:“娘,他真的是宝宝的爹么?他生的和宝宝很像哦!”

我被他逗笑了,一把抱起他,伸手在他笑鼻尖儿上一刮,宠溺地道:“当然是真的,你娘说了,宝宝自己也瞧见了。”

站起身,将另一手递给她。她怔了片刻,终是拉住我的手起身。

“主上,请上车吧。”楚云过来恭敬地说道。

我点头,将宝宝抱上车,一手紧紧地牵着她的,不曾松开。

她的手,一直在微微地颤抖着,泪流过的地方,留着淡淡的痕迹。她瞧着我,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笑了,搂着她肩的手紧了紧:“是我,我来了。”

她摇着头:“你怎么可以……你是皇上啊!”

“不。”伸手捂住她的嘴,我笑,“我不是皇上,只是你的夫君,宝宝的爹。”

她又一次哭了,咬着唇,削肩颤抖着。

宝宝的眼睛一红,小手替她擦着眼泪,问着:“娘,你为什么哭?”

我拍了拍宝宝的小脑袋:“娘是高兴。”

“娘高兴什么?”

“高兴……高兴马上就能见到杏吟了。”

“谁是杏吟?”

“杏吟是你娘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他歪着脑袋,“那为什么宝宝没有见过?”

……

小孩子的问题可真多,我答着,丝毫不觉得烦啊。呵呵,我的孩子,原来我有了孩子了。

看着她,轻言:“芙儿,谢谢你。”

她含着泪,忽然嘤嘤地哭出声来。

马车缓缓地停下了。

“什么人?”

外面传来陌生的声音,想来是杏吟从云国带来的人吧?商人啊,又怎么会真的是商人。想来个个都该是精锐之士。

楚云跳下车,掀起车帘。

芙儿迫不及待地下车,只听得一声“妁儿”,她抬头,不顾一切地跑上前,与面前的女子紧紧相拥在一起。

我牵着宝宝的手,走上前。杏吟的目光,在看向我这里的时候,忽然一愣,惊道:“皇……哦不,公子原来已经来了。”

我笑道:“吟吟,你的药好生厉害,当真让我吃了三日的苦啊!”

“呵呵,不然怎么骗过他们的眼睛呢?”她说得得意洋洋。

我只笑不语,也只有她,才能骗过太医的眼睛了。

宝宝挣脱我的手,跑上前,瞧着杏吟笑道:“你就是杏吟么?”

杏吟微愣,却见芙儿拉过宝宝,斥道:“宝宝不乖,当叫姨娘了。”

“姨娘?”倒是杏吟吃惊不已,回头瞧向我,我朝她笑着点头。她似欣喜若狂,俯身将宝宝抱起,转了几个圈,欢呼道:“呵呵,咱妁丫头有孩子了!太好了,太好了!”

芙儿看着,喜极而泣。我悄声走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心里若躺进了蜜。

“可是妁儿回来了?”一个老人微微颤颤地出门,“妁儿啊,你的朋友来了。”

朋友?大概指的是杏吟吧。

杏吟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宝宝。宝宝冲过去,扑进老人的怀里,眯着眼睛道:“爷爷,宝宝有爹了!宝宝有爹了哦!”

老人浑身一震,问道:“宝宝说的什么?”他双手向前摸着,我才发现原来他的双眼瞎了。听他道,“妁儿?”

“爹……”芙儿走过去,扶住他,又回头看了杏吟一眼,咬唇道,“我……对不起,我骗了您。其实杏吟,她才是您当年收留的孩子。”

“什么?”老人一脸震惊,颤声道,“那你……”

“我的江太医的女儿。”

第一次,听她承认自己的身份,连着我都有些惊慌。不知为何,看不见她的脸,可是我却感受到了她此刻的痛楚。

杏吟走上前,忽然跪下道:“爹,女儿不孝,这么久才回来看您!”

老人退了一步,他的眼睛虽瞎了,听力却是极好的,伸手扶她道:“不,不,爹很开心,很开心啊!”他的手,又抓住芙儿的,眼中含泪,“你们都是我的女儿啊!”

“爹。”宝宝朝我跑来。

心底一动,第一次,听宝宝如此喊我。作为人父,那种无法言语的激动令我有些手足无措。宝宝拉着我的一角,仰着小脸道:“为什么今天大家都这么高兴啊?”

好聪明的孩子,方才芙儿哭了,我说是因为高兴。这会儿,他便记住了。

摸摸他的小脑袋,我笑道:“宝宝高兴么?”

“恩。”他重重地点头,“娘开心,宝宝自然是开心的。宝宝最怕娘不高兴了。”

伸手将他抱入怀中,不会了,她不会在不开心了,我来了,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了。

……

杏吟说她这次来,是要接老人去云国的。她是云国的公主,自然是要回去的。把老人接去,以尽孝道。

那一晚,她们一个房间,也许一夜未睡吧。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对芙儿说有关洛子商的事情,心下嗤笑,即便是说了,又如何呢?

这么多年了,无谓的醋,我早已经学着不吃。

宝宝勾着我的脖子,缠着我讲故事。我哪里会?只好胡乱讲了几个,他便撅着小嘴说我不疼他。直把我弄得哭笑不得。

杏吟的身份在邺邾到底是不便就留的。第二日,便起程回了云国。

芙儿站在黎庄的尽头,远远地看着,眼睛红红的,却是没有哭。我扶住她的肩,轻轻揽着她。宝宝懂事地依偎在我身旁。

我凑近她的耳朵,轻言:“芙儿,我爱你。”

明显感到她的身子一颤,握着我是手却是愈发地紧了。

稍一倾身,飘然的一吻落在她的额际,她忽然扑进我怀里,抽泣着哭起来。

而宝宝,居然捂着小嘴,悄悄贼笑着。

我的心,在那一刻,安定无比。没有痛楚,没有压抑,没有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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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文完]有便宜不沾是傻帽,所以她沾了他的便宜。“沾完便宜就想跑?没门!”某男很跋扈。“便宜都沾完了不跑等什么?”某女理所当然耍无赖。“不行,沾完还得沾!”某男这是被沾便宜沾上瘾来了?不就那点小事吗?他居然赖上了她。“你到底想干什么?”某女无奈了。“嫁给我!让你沾一辈子便宜!”某男居然还自以为很大气的道。某女直接下巴掉一地,亲,你的节操呢?腹黑女配蔫坏男?哎吆喂,无风要起浪咯~~~
  •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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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部奇书,自1726年问世后,两百多年来,先后被翻译成数十种文字;广为流传,是世界文学宝库中的一部不朽杰作。全书共四个部分,描写了外科医生格列佛航海漂流到小人国、大人国、飞岛国、慧马国的种种经历。小说通过虚构的情节,夸张的手法,对当时的英国社会政治、法律、议会、竞争、军事、教育、社会风尚乃至整个人类的种种劣根性都进行了无情的讽刺和抨击。“一本好书奠定一种品质”本书你将获得的品质是“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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