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归见楚奕譞不答话,脸上难看了几分,冷笑几声:“便道哀家当日错看了你吧,原以为你是顶天立地大英雄,却不料竟也是个躲在女人背后玩弄权术的小人罢了,来人,给我将太妃娘娘带过来……”
薛如归一眼,让楚奕譞三人具是一愣,楚奕譞强撑着身子拖住董元的手,急促地说:“母妃快走,莫要管我!烟儿护不住我们两人,若是只有你,她尚可保全,你快出去!”
“不!”董元声嘶力竭地低吼,“你是我的儿子!你若出不去,我亦不会独活!你父王早已抛下了我们母子,若连你也没了,你让母妃怎么活得下去!”
此刻,楚奕譞有些动容不管眼前的女人如何跋扈,生活如何淫靡,最终,她还是他的母亲……且毫无保留地爱着他,护着他……哪怕赔上性命……
然,董元的不肯离开自然加重了陈如烟的负担,她虽然武艺不俗,但两拳难敌四脚,渐渐露出了破绽,身上黑衣慢慢地被血染红,陈如烟挡开一柄直劈向董元的大刀,却不防身后偷袭,一阵剧痛自背部传来,只觉得一股温热蜿蜒而下,陈如烟小脸惨白却死死抿了嘴不吭声,董元见她如此,心中略有感动的同时也渐渐钦佩了起来,怒视着薛如归闲凉的表情厉喝:“小贱人!你莫要得意,今日我母子葬身于此,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活着我尚不惧,何况你死了呢……”薛如归眼见着陈如烟失血过多渐渐不能支撑,眼眸悠然闪亮起来,一挥手,示意身后进军上前,直到一刀砍在陈如烟肩头将她彻底地放倒在地,薛如归才淡淡地眯起了眼睛,“将董元太妃带过来。”
本是只有几步路,但薛如归却是如何也不愿意上前,只是含笑看着董元被两名禁军拉扯着,渐渐松开了紧握着楚奕譞的手,被推搡到了她的脚下。
薛如归缓缓蹲下身子,将董元的下巴捏在手中,猛一用力抬了起来,看着她眼眸中的怒火和惊惧交加的模样,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多少年了……哀家等的就是今日,你以为藏身业德庵有高手保护,哀家便够不着你了么?不过不得不承认,你的护卫却是有几番身手,折损了我不少人手,但今日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哀家焉有不好好招待的道理……”
“你想怎样?!”董元失声尖叫,狭小的地牢里,潮湿的空气和浓重的血腥味搅合在一起,身后楚奕譞亦是低喝,“薛如归!你敢动本王母妃一根手指,本王定要你万劫不复!”
薛如归听罢,哈哈大笑了一通,将董元掼倒在地,退开两步,冷冷地道:“哀家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想报仇……贵妃娘娘当日荣宠加身,今日傲气依然,哀家自认没那么好的定力,当初哀家苦苦求你,甚至甘愿自贬浣衣局以求一条生路,你却偏偏不肯应允……将哀家毒打几乎至死,还毁了哀家的容貌……你害的兰姨今生不得所爱之人相望一眼而孤独致死,这笔仇,哀家要如何跟你报?!”
董元看着薛如归眼眸中的残忍和嗜血的决绝,陡然间害怕起来,她耳畔蓦地响起了当时尚只有十五岁稚龄的薛如归满脸泪水的匍匐在她脚下求她饶她一命,那是她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怨恨她刚入宫不足一月变承宠君恩,亦怨恨她背后那个女人不识好歹与她抢夺男人,于是不顾女孩儿苦苦哀求下令鞭了她上百鞭子,毁了容貌扔进了浣衣局……却不料,她终是有鲤鱼翻身之日,不但恢复了容貌,更是将她踩在了脚下……如今,两人地位调转,她会如何?像她当年对她一样,对她么……
“不,你不能……”董元终是被恐惧战胜了理智,疯狂地尖叫了起来,身后,楚奕譞死死皱眉,眼前蓦地掠过薛如归半张被毁的脸颊和身上丑陋的疤痕……心头顿时一紧,心中焦急不已,虽恼恨当初母妃的张扬跋扈,却又心痛今日母妃所受的苦……更何况,要他一个当儿子的眼睁睁看着母妃受苦呢?手中的丸子被自己捏的死紧,楚奕譞一闭眼,正打算发出信号,却不料门口匆匆忙地撞进来一个人。
“太后,不好了……”那是一个小宫女,此刻慌张地脸上犹带着泪痕。
“出什么事了?”薛如归冷下脸,看着不知所措的小宫女狠狠地皱眉。
“表表小姐带走了皇上……”小宫女气喘吁吁,结结巴巴地意图将话说完,“命,命人传信,说要见祈王爷……”
薛如归登时一脸苍白,不敢置信地看向牢笼里已是目瞪口呆的楚奕譞,死死地咬了牙,大步越过地上瑟瑟发抖的董元冲到牢笼前,抓住牢栏眦目欲裂地瞪着楚奕譞:“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她竟如此死心塌地为你!甚至不惜背叛哀家!楚奕譞!楚奕譞!”
薛如归大喊了两声楚奕譞的名字,不待他答话便一甩衣袖,带起一阵疾风,向外奔了出去。楚奕譞亦是张口无言,他从没想过意儿居然如此决绝,狠狠地皱了眉,看着疯狂不已的薛如归心下担忧不已,如果她找到意儿……
“她是你妹妹!你不能伤她!”楚奕譞大急,强撑着身子爬到牢门前对着飞身而去的薛如归大喝。
血泊里,陈如烟心中疼痛不已,到头来,还是被那个女人压了一头……纵是她在此丧命又如何?
而董元却惊魂未定,支起颤抖的身子,踉跄着爬向牢门,将自己儿子的双手握到手心,才算安心了些……
京都郊外业德庵,薛如意看着手中牵着的孩子,大大的眼睛忽闪闪的看着她带着信任和童真:“小姨,这是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