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跟主上禀报,我先回院子了。”铁源面无表情,一拍言卫的肩头,便不顾他惊愕的表情,大步出了厚德居。
西冷院依旧如一年之前那本冷清,只是原本杂草荒芜的院子里被一畦畦抽了新芽的嫩苗所代替,看着倒有一番农人家的乐趣。
院子里,三个绿衫女子正挽袖忙碌,看着额间的细汗,怕是也忙了有段时日了。
“小姐,这嫩牙子抽出来了,还真快,前两天儿还没见有这么多的。”青衣挽着一截袖子,露出藕白的小臂,抬手擦了擦汗,看着前边依旧埋头不语的女子,轻轻地笑了出来。
“可不是,那日小姐让奴婢撒种子的时候,奴婢心里还犯嘀咕呢,人都是开春栽种,怎么小姐偏要隆冬撒播呢?没想到,这还真发芽了!哈哈!”
“青衣,花俏,你们别光顾着说笑了,都看仔细了点,这不是普通的庄家,这是保颜堂的东家指名要的玉蕊仙,可不能砸在咱们手里。”那绿衣女子头也不抬,一双俏伶伶的大眼睛平淡如水,只是仔细地看着那新抽芽的绿叶上是否害了虫子。
“是,小姐!”两个丫头相视一笑,遂又埋头苦干起来。
然,就在此时,只听得门边“砰”的一声巨响,骇的三人吓了一跳,纷纷直起腰去看,却见门口两个男子拉拉扯扯,似乎怒气冲冲地朝着她们而来。
“你们是什么人?”花俏率先回过神,撸下袖子挡住了陈庭渊和流苏的去路,柳眉倒竖,看上去颇有气势。
“你又是谁?”陈庭渊冷冷一笑,那足足高出花俏一个头加一个肩膀的高度,让花俏不得不仰视他。
“好大的狗胆!祈王府的后院,也是你们能进的么?!”花俏伸出纤纤玉指,直指陈庭渊的挺鼻,陈庭渊皱眉,看着眼前离自己一寸远的距离上,那纤白的手指尖处染上的绿汁不耐烦地用剑柄拨开。
“我们是来拜会薛小姐的。”流苏眼看气氛尴尬,连忙出来言和,哪知,他话音刚落,陈庭渊便很不给面子地嗤笑,“拜会?她算什么?也有资格让小爷拜会?叫薛如意出来!”
“你!”花俏一口贝齿死死地咬住下唇,眼眸里的怒火几乎喷射出来,一向伶牙俐齿的丫头,居然也被噎的回不得嘴,或者说,这一年的凄苦出境,让她学会了看人脸色,看人衣着行事了,得罪了权贵之人,哪有他们主仆三人的好处?
“花俏,来者是客,备茶。”薛如意只是淡淡地瞥了陈庭渊一眼,便不再多言,依旧低下头侍弄手下的绿芽儿。
陈庭渊与流苏对视一眼,又纷纷转头看向薛如意。
“你就是薛如意?”
“姑娘就是薛小姐?”
两人一同问话,却一个倨傲,一个谦恭,薛如意手下不停,依旧淡淡地声音:“正是妾身,妾身眼下有些活没做完,又停不得手,劳烦两位公子先去正厅歇息。”
听着薛如意温润有礼的话,陈庭渊也不好再胡闹,只得在花俏的怒视下一甩衣袖进了屋子。
看着昏暗简陋的房屋,陈庭渊有些呆滞,流苏也微微皱了眉,待两人坐下,青衣已经奉了茶水,低眉顺眼地给他二人端上轻声道:“二位公子请先用些茶,我家小姐还有半畦药材没弄完,要劳烦你们稍等了,只是不知二位今日所来何事?”
“我……”陈庭渊手捧着茶碗,一时不知要如何说,倒是流苏看出了他的窘况,微微摇了摇头。
“我二人今日随王爷回府,听说薛小姐之名,特来拜会的。”流苏起身行了一礼,抬眼间,却看到青衣眼眸一亮。
“王爷……王爷回来了?”
“是。”流苏不置可否,权当是这青衣小婢如此动容是为了自己的小姐。
“哪有你们这样的人物,既是慕名而来,一不带名帖,二不备礼物,就这么大咧咧地闯进来,骇了我们小姐不说,那院门可是你踢坏的?!再说,我家小姐已入王府,就算你们与王爷交好,又岂有进人家后院的道理,再说说慕名而来,我家老爷与王爷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慕的什么名?这位公子,奴婢看你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却也在骨子里透着股痞气,你们今儿个来,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花俏揣了个篮子,刚进屋门便是一顿抢白,连损带骂,竟是说的流苏一张脸红红黑黑几个来回,而陈庭渊更是一蹦三尺高,就要叫板。
“好个丫头,还是如此的牙尖嘴利。”蓦地,门口传来了一声温婉言语,花俏身子一僵,慢慢地回转身看向来人。
青衣连忙拉着花俏给来人行礼,却在小心翼翼地抬头时,用眼角瞄了瞄那张平凡却让人魂牵梦绕的脸……
“哥哥,你也太不懂规矩了,王府后院,岂是你能来的?!”陈如烟快走几步来到陈庭渊身前,略带埋怨地等着他。
“王爷。”流苏尴尬地行了一礼,“是我与庭渊唐突了,望王爷责罚。”
“庭渊的性子,本王还是了解的,只是,此事有一,决不能再有二。”楚奕譞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双眼在扫视了一圈屋子之后微微有些皱眉。
“你主子呢?”楚奕譞望着脚下跪着的两名小婢。
“回王爷话,小姐侍弄药材去了,这会该弄完了,小姐怕怠慢了贵客,先让奴婢奉了茶水来。”青衣低垂着头,声音柔的能掐出水来,脸颊绯红,如染了胭脂一般。陈如烟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讽刺地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