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一排枕头堆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形,明黄的被子盖着,放下帘幔远处望去,确实像是一个人。
“哈哈哈!薛如归,你果然……”
他的话再也没有说完,那双眼睛还带着最后的惊怔,嘴张得大大的,似乎还有一丝呼喊,只是再也发不出来了……血淋淋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冯清远跪着的地方,薛如归拖着迤逦的裙摆缓缓地绕着冯清远走了一圈,裙摆不期然地沾染上了泥淖的血渍,拉长了在冯清远身边画了大半个圈,血腥味浓重地传入鼻翼,冯清远身子似乎有些哆嗦。
“冯大人,梁大人打赌输了,所以哀家杀了他,你也看到了……”薛如归拉长了声音,微微扬起的下巴望着龙床前还在摇摇晃晃不肯到下的无头尸体,血从脖颈的断裂处依旧不停地喷洒着,直到渐渐地没了初始时的气势,渐渐地成了淅淅沥沥的模样,那尸身这才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而他身后站着的严峰正一脸冷峻地望着地上,微微有些发抖的冯清远。
“是……”冯清远颤抖着肩头,额前一层细密的汗珠,“皇上,龙体微恙,喝了太医的药睡下了,但面色看上去还算平稳,应无大碍,想必几天之后就可以痊愈了……这都是太后娘娘衣不解带照顾的功劳……”
薛如归嗤笑一声:“你倒是会拍马屁,不过,哀家照顾自己的儿子是应该的……好了,既然都看到了,哀家也不留你了,皇上身子不好,你们不要事事都来打扰,今日的事,哀家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毕竟……这种赌,会伤哀家和众大臣之间的和气的……”
“是……那臣告退……”冯清远始终不敢抬头,对着薛如归磕了个头,等到薛如归点头之后,才又有模有样地对着龙床磕了个头,朗朗道,“皇上,臣告退……”
下一刻,冯清远已是迫不及待地起身,退出了紫宸宫。
薛如归微微眯了眼望向冯清远仓皇离去的背影,对身后依旧严阵以待的严峰道:“派人跟着,等他到了府上,解决的利索点。”
“娘娘……如此,会不会让人怀疑?”严峰皱眉,眼眸中有些担忧。
薛如归沉下了脸,看向严峰道:“怀疑?你以为梁子协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敢跟哀家打赌?他是笃定了皇上不在宫里才敢那么放肆,皇上不在宫中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哀家害怕他们怀疑么?哀家这叫杀鸡儆猴!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压下心思!告诉他们,这皇宫,现在还是哀家说了算!”
“是!”严峰领命,立刻退出了紫宸宫,一时间,偌大的皇帝寝宫,只剩下了薛如归和一个尸体。
“你真傻……”薛如归怜悯地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头颅,撇了撇嘴角,“被人退出来做了探路石,还那么自得……哀家真不晓得你是如何当上这三品大员的……齐楚若尽是你这般庸才,那也离灭国不远了……”
只是,薛如归蓦然抬头之后,看到空荡荡的龙床,心中的怒火再次腾烧了起来,小意这丫头实在太让她失望了……
“来人!哀家要出宫……”
出的紫宸殿,冯清远低头疾步离开,原本颤抖的身子缓缓地止住了,微微抬眼,那漆黑睿智的眼眸中哪里还有半分害怕,只是添了一抹怜惜,是对那蠢钝不知的梁子协吧,只见他四处观望了一番,见无人跟踪,便快速地将一个红色的小石头扔进了道旁的草丛内,之后又是一副骇然不已的模样,快步前行,等他离开之后许久,才见一人伸手利索地捏起那块红石,又是一闪躲进了重重宫殿之后。
京都郊外,十里亭处,薛如意安静地坐在石桌前,一手持着茶碗,一手轻轻地扣着石桌,眼眸虽然沉静,却掩不住心中焦急,爹爹她已经联系不上了……薛府竟然在三日之内人去楼空,她心中惶惶不安极了,只希望爹爹不要如表姐一般做傻事才好……
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慢慢地靠近,薛如意心神一凛,望向那辆马车,轻轻地搁了茶碗,慢慢地站了起来。
马车在她眼前停了下来,一只纤纤素手掀开了车帘,薛如归寒着脸走了下来,薛如意见了她的面色不由得紧了紧拳头,但目光还是越过她焦急地望向她身后,只是……哪里再也没人出现。
薛如归嗤笑了一声,看向薛如意:“没有他,你就这么不安?”
薛如意深吸了口气,缓步上前走出了十里亭,眼中一片沉痛:“他在哪?”
“哀家杀了……”薛如归戏谑地道。
“你不会!”薛如意皱眉,她们姐妹何时要如此针锋相对了?
“哦?哀家为何不会?他诱的你如此背叛哀家,将自己的亲外甥都可拿来做筹码,哀家为何不能杀他?!哀家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薛如归死死地咬了牙。
薛如意面色顿时有些惨白,身子晃了晃,但还是坚定地认为薛如归不会杀了楚奕譞:“姐姐,不要再斗了……你斗不过他们的……”
“哼!你怎知哀家斗不过?!哀家能把宇儿扶上皇位,哀家就绝不会允许别人把他推下来!”薛如归有些疯狂地低吼。
薛如意一脸凄迷,似乎很薛如归的执迷不悟:“姐!你要害死宇儿吗?!就算你消息灵通又如何?你真的以为南下对抗八王的几位将军是听你号令吗?!你既知道爹爹手中五万大军不会为你所用,一旦八王事败,大军不会回援京都,这五万大军便是逼宫的主力,为何还要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