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如上好的墨锦一般的空中,满布着碎碎的璀璨星星,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已有些年头了,坑坑洼洼的的痕迹记录着这座入眠的城池甚为悠久的历史。街道两侧是一幢幢紧挨着的铺子,延伸着向前。转过拐角,越过一条搭建在城内河上的石桥,再过几条街,一幢看不清多大面积的府院便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入眼,朱红的大门紧闭,高挂在门廊下的大红灯笼随着夜风摇曳,照出门前方尺之地,暗夜下,青色的围墙显得有些暗淡,似乎战战兢兢地缩着身子一般,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祈王府三个大字刻在檀木方扁之上,字体中规中矩,就如这座府院的主人一般,在整个大齐十多位皇子中,毫不突出,既无战功,又无政绩,仿佛这墨城的安稳是他唯一可圈可点之处。
直到一年前,京都右相之女薛如意非卿不嫁,抛家弃父远走墨城,这个平平淡淡的祈王爷在大齐才一举成名,却也只引得了片刻的关注。
“啊!”
漆黑的院子里响起一声惨叫,惊得枯枝都有些颤抖,丸豆一般的烛火照着昏暗的屋子,简单到简陋的陈设看不出是何人居住的,倒是潮湿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热腥味,浓重的血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一个身穿绿色夹袄长裙的女子焦急地奔了出来,盈盈的大眼里布满了泪水,双手纤白,却黏满了鲜血。
“青衣!怎么样了?!”绿袄女子刚出的房门,便被一个端了一盆热水的人拦了路,差不多的年纪,亦是一身的绿色,脸上的神色在看到眼前女子的血手后微微张了嘴,眼中带着不敢置信。
“我去求王爷……我去求王爷……”青衣喃喃,泪珠儿一连串地落了下来。
看着青衣踉跄地奔出院子,端着水盆的女子瞬间泄了力气……
“咣啷——”
水盆落在布满青苔的泥土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叫喊。
“啊!”屋内,又是一声凄厉地尖叫,愣在原地的女子霎时回神,慌张地朝着昏暗的小屋跑去。
“小姐……”屋内空荡荡的,一张破旧的屏风,女子匆忙绕过,在触目的景象中,浑身战栗。
破旧的白色帷帐上是一道道血痕和手印,一床看不清颜色的被子已被血染红了大半,床上的女子在那一声凄厉的尖叫之后似乎虚脱得只剩下了喘息,如困落在干涸的河床里无力挣扎的鱼儿一般,短促地喘息着。
“不!”猛地,床上的女子伸出双手死死地拽住白色的帷帐,瞬间拉起了身子弓了起来,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染满血的半床被子,眼中露出了绝望和疯狂……与此同时,已被浸透的被子似乎被再次泡进了血池,再也承受不住血水的力量,滴滴答答的血珠子落在了地板上……
那一个字似乎耗尽了女子全身的力气,下一刻,女子颓然地倒在了床上,昏死了过去……
“小姐!小姐!”呆愣的女人高声尖叫着跑了过去,却怎么也唤不醒她的小姐。
青衣从来没觉得齐王府有这么大,从西冷院到厚德居有那么长的路……
“谁?!”门口,守门的侍卫冷冷地呵斥,在看清了青衣之后,扬起不屑的唇角,“原来是右相家的丫鬟,到这里做什么?!”
“王爷……我找王爷……”青衣不停地喘息,死死地抓住侍卫的小臂,眼眸中的恳求让侍卫有些犹豫。
“可是……”侍卫有些为难,“王爷吩咐了谁也不能打搅……”
“求求你,你让我进去见见王爷吧,求求你,你的大恩大德,我来世,不,今世,今世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青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吓了那侍卫一大跳,慌张地去扶。
“这是做什么?”蓦地,厚德居的院门被打了开来,一张瓜子脸,颇有些姿色的女子走了出来,青衣认得,那是侧妃陈如烟的侍女银蕊,女孩看着跪在地上的青衣皱了皱眉,连忙走出院子将门关好,低喝道,“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王妃娘娘和王爷都已经休息了,吵醒了主子,你们担待得起么?!”
在薛如意嫁入齐王府之前,陈如烟才是齐王正妃,右相虽与女儿决裂,却终是不忍女儿在人之下,央着皇上给了一道圣旨,陈如烟降为侧妃,扶自己的女儿上位,所以,银蕊很是看不上薛如意,连带着青衣也没多少好脸色,如今,薛如意失势,银蕊干脆省了陈如烟的侧王妃,而直呼王妃了。
“姐姐!姐姐求求你让我见见王爷吧……”青衣膝行几步死死地抱住银蕊的腿,恳求着。
银蕊却只是一声冷哼,俯视着青衣不屑地道:“怎么?让你再勾引王爷一次?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你主子横刀夺爱抢了我们王妃的位子,她自己还不是被身边的下贱婢女摆了一道?我倒是不明白,你主子争强好胜的,弄掉了柳夫人的孩子,怎么就没处置了你呢?!我看你主子该好好学学,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句话!走开!好狗不挡道,耽误了本姑娘办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青衣在银蕊羞辱的骂声中深深地低下了头,却怎么也不放开银蕊的退,低声轻喃的只有三个字:“求求你……求求你……”
“你!”银蕊气急,眼看甩不脱青衣的纠缠,心中愤恨,扬起一手,啪的一巴掌挥在了青衣的脸上,这一巴掌带了十足的怒气和愤恨,打得青衣身子一歪,扑倒在地,只是手上并未松懈,带的银蕊也差点摔倒。